第一章
炎夏,午時,日頭正猛。連只禽shòu也會找塊陰涼地兒歇著,而殷元仍在山上尋藥,頂著毒日頭也不肯走。原因無它,只因等藥救人。為何他不去藥鋪買藥?原因只有一個,他家老窮,買不起上好的藥材。
殷元自小父母雙亡,他一直與爺爺相依為命。爺孫倆日子過得很清苦。爺爺身子骨一向不太好,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
“殷元!殷元……”山下傳來呼喊聲,此聲源自葉大爺。葉大爺乃殷元的鄰居,他是個老好人,儘管家貧,卻也經常幫忖著殷家。也是多虧了他幫忙照看爺爺,殷元才有空兒上山採藥。此時聽他呼喊聲頗急,莫非……殷元不敢往下想,只是高聲回應道:“葉大爺,我在這呢!”
葉大爺氣喘吁吁地抓住殷元的雙臂,結巴道:“殷……元你爺爺他……他快不行了!你、你趕緊回去看看!”
“什麼!?”殷元鼻子一酸,瘋子般衝下山,直奔家裡。
簡陋的茅屋裡,殷老爺子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就盼著見一眼孫子,他才放心撒手。
“爺爺!爺爺!您覺著怎麼樣了?”殷元趴在老人床榻旁哭喊著。
老人艱難地挪動一下身子,緩聲道:“好孩子,別哭……人老了,總有走的時候。”
殷元緊緊捂住爺爺的手,哽咽道:“不!您一點都不老!您不能走!”
“傻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這孩子,命苦啊!”老人眼角滑落幾滴淚,繼續道:“你得好好……活著,好好活著。”老人說罷,便去了。殷元抱著爺爺骨瘦如柴的身子,痛哭不已。
殷元為爺爺守孝三年。
葉大爺眼看三年已過,便琢磨著:“殷元這孩子,自小家窮,卻也從未落下過功課。是讀書人,就得過讀書人的日子,可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鳥不拉屎的山溝啊!”葉大爺拍拍腦門,一把拉過正要出門幹農活的殷元,語氣深長道:“殷元啊,你有沒有想過到外邊去?可不能白白浪費你的才情啊!”
殷元放下鋤頭,拉著葉大爺道:“大爺,咱進屋說。”
葉大爺坐在炕上,接過殷元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開口道:“殷元啊!大爺剛才問的話,你可聽清了?”
“嗯,聽清了。”
“那你是想考取功名,還是當個教書先生?”
“於官場,小侄自認不向往。倒是教書先生,小侄很是歡喜。”
“前幾日你嬸子去了趟城裡趕集,她聽人家說城裡有個學堂正缺一位先生。依大爺我看啊,你去倒是合適。至於推薦書,大爺自有辦法弄到。你只需放心去好了。”
“如此甚好!小侄在此謝過葉大爺了!”說罷,殷元跪下,恭恭敬敬地給葉大爺叩了三個響頭。
過了幾日,葉大爺真個兒把推薦書拿來了。殷元自是感激流涕。只是他不知,那封推薦書,是葉大爺拿了自家唯一一頭大肥豬換來的。
殷元簡單收拾一下行囊,便動身前往城裡了。他貪圖方便,抄了條近路進城。此路崎嶇難走,一不留神,極易摔下山底。殷元趕了些許路,也沒瞧見個人影,心裡多少有些膽怯。
林子裡傳來一聲吼,“書呆子,給老子站住!”
殷元一聽,下意識地瞧了瞧四周,心忖道:除了自己,沒別人了。難道,那人叫的是我?
“喂!叫你呢!你怎麼還走?不是叫你站住麼?”
殷元停住腳步打量著來人:此人身材高大,又身著武將服,腰佩長劍,多半是位官人,當下也不敢得罪於他,只得低頭拱了拱手,道:“不知官大人有何賜教?”
那人大笑一聲,喝道:“書呆子,你也太抬舉老子了!官大人?我呸!”
殷元惱他無禮,冷哼一聲,便轉身趕路了。
“喲!挺大脾氣的啊!”說罷,此人向前一躍,反剪殷元雙臂。
殷元罵道:“你我素未謀面,更無深仇,你抓我作甚?”
“沒什麼,老子只是想跟你結個伴,一同進城而已。再說了,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才不至於長路漫漫寂寞難耐嘛!”
殷元一肚子火,喝道:“結伴就結伴,你怎麼如此無禮?還不快快放了我!”
壯漢鬆開殷元雙手,嘿嘿一笑道:“真個不好意思!我就是平日粗魯慣了,說話下手都沒個準兒!小哥您可別介意啊!”
殷元挽起袖子,看了一眼雙臂,蹙眉道:“看,淤青一片了!疼死我了!”
“你也真是的,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