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去。
聽到微微的鼾聲,無殤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看著那人如孩童般熟睡,高挺的鼻子和袖口的曲線重合得異常完美,睫毛安靜的垂著,毫無防備的樣子好像可以觸及人心中某個柔軟的東西。
其實這個時候,刺客可以輕而易舉的下手——用那千手觀音。
他有理由恨他的,他也是。只不過一個恨在明處,一個卻壓在心中,得不到證實,更不願證實。關於密寶圖的種種。
殺手出於習慣性的設想了自己動手之後的種種情形,只覺得於事無補。現在逃跑未免太不是時候,還是待幾日借皇帝之力打聽了父親下落再說。這之前,只要好好想些降低李煜戰鬥力的法子便好——下毒?
不,行不通。無殤搖搖頭,卻不料牽動了傷口,不禁倒吸了口冷氣。
“飛絮?”常年習武的李煜猛然驚醒,“你——怎麼樣?”
落無殤此時很想惡狠狠地說拜您所賜死不了,但是心眼裡彎彎繞了三圈,硬是給憋回去了。然後忽閃著像兩把黑羽扇的睫毛,故作虛弱的開口:“我會死麼?”
美人計,這孩子終究是學會了啊。
骨子裡風花雪月的皇上立刻目光柔軟,低低的磁性嗓音仿若能撫慰心靈一般,“當然不會。朕的御醫你信不過麼?很快便會好的。”
用心回憶著美人計的心得,少年蒼白著小臉,黑髮柔順的散在肩上,努力將下唇咬得紅豔欲滴,再將眼神弄得遊移不安,“是麼?可是我好想坐船啊……坐船,我就可以好起來……”
李煜的雙手便像有意識般撫上無殤單薄的肩膀,雙唇也自己張開,說著較其平日,毫無理性的話。
“明日,飛絮……明日,朕就陪你乘船順江遊覽可好?這時節將近端午,一定熱鬧好看。你今日好好養傷,朕這就下令準備。”
落無殤柔順的點點頭,目送著皇帝離去。心中自在竊喜三事,其一,順江之行必將路過離月寺,在那裡藏有一些師門奇藥,專治這外傷。其二,遊玩之行不但遠離宮中是非,還可以勞累李煜。到時抽身離去,也可減輕負擔。其三,這之前的一劍,剛剛好揭開了穴道,這下運功療傷,以輕功逃離,都不在話下。
太陽再次升起之時,落無殤發現自己已經臥在豪華棉軟的馬車中,蓋著南唐鼎鼎有名的柔衾,墊著南唐老字號的綢緞,身披南唐口碑最好的綾羅,頭枕南唐的……皇帝。
“醒了?”抬頭便對上李煜漂亮的雙瞳,“別急,只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也很平穩。”
“先祖說過,要致富,先修路,少娶妃子多種樹。此話果然不假。”大概是想要分散無殤對疼痛額注意力,李煜又好脾氣的微笑道,“先祖還說過,一國之君要有能力顧全天下百姓的根本利益,要明確中原最先進的生產技術,還要領導我朝墨客學習最先進的文化。於是朕……於是我廣分田地,立書太學,傳播耕種,並且想多生皇子,只可惜……”
無殤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忽略了那人語末的痛楚,只是讚一讚這簡單明瞭的治國方略。又介面道,“還有什麼精闢言論?”
“英雄本色。”
“此為何解?”
“先祖生性風流,熱愛美好事物——就是喜歡美人……英雄是他自指,本色則當‘本來好色’之解。”李煜笑著點點頭,也不指明是哪位先祖,“還有大丈夫氣概。”
“那又為何意?”
“這位先祖還懼內……本色之後,就要被皇后罰跪搓衣板了,氣概,取了膝蓋的諧音罷。”
這算是皇宮密史吧,無殤聽得高興,也忘了自己的處境,咧嘴燦爛地笑出來,那笑聲如翠瓏擊玉,那笑容熠熠生輝,饒是閱人無數的風流皇帝,也被迷了個七葷八素。兩人一個低頭坐著,一個仰頭躺著,四目交接,當下氣氛便曖昧了三分。
第二十三箋 同船共枕
柳葉楊花滿汀洲,
暖沙鶯歌帶淺流。
十年舊河載新愁,
花酒再非少年遊。
沒有眼睛不可怕,沒有眼色最可怕。
這時候窗外卻有人不識好歹,“白爺,江岸到了,請您二位下車吧。”
李煜瞬間將眼光收回,隨即便起身打算將無殤打橫抱起。純情的少年不禁微紅了臉道,“腿無礙,我自己可以走。”
李煜化名的白石耳點點頭道聲“也好”,摻了無殤的右臂,小心的步上早已準備好的烏篷船。
這船雖不大,但極結實,內部的佈置也可算是“麻雀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