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掖著被角的謝潛龍默默地看著兄長在睡夢中傷心如斯,他向來冷睿傲慢的臉上也禁不住露出幾分憐憫。
“哥,這裡不還有我嗎?”謝潛龍撫摸著兄長光滑亮澤的紅髮,輕嘆著趴到了對方寬闊的肩上。
他聽著謝潛魚重重的啜泣聲,漂亮的眉眼之間哀傷愈發濃重,他知道自己的雙手永遠撫不平謝潛魚心中的痛楚,而他自己也或許永遠不能真正地完全擁有他最愛的兄長。
他原以為能夠將整個天下送給謝潛魚,便能使對方一心一意地與自己相守到老,誰知道,這不知多少人捨不得放手的天下在謝潛魚心中卻比不得區區一個謝玄衣。
唯一慶幸的是,他無比憎惡的人已經死了,雖然沒有見到屍體,但是他相信謝潛魚不會欺騙自己。
只是這樣一來,謝潛魚也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痛苦之中,說到底都是自己害了他。
謝潛龍就這麼緊緊地懷著一絲愧疚抱住了謝潛魚,他悄悄地吻著對方的臉,動作又輕又柔,並不想驚動對方。
忽然大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謝潛龍一抬頭,看見是一名斥侯闖了進來。
他坐正身子,輕輕抬了抬手,面容又變成素有的冷漠傲慢。
“何事驚擾?”謝潛龍悄聲走到大帳門口,低聲問道。
“啟稟亮王,大事不妙!南軍大都督謝展翔已於剛才與勤王軍會和了!”
原本謝潛龍的打算是勇武善戰的謝潛魚此次一舉突破薄弱的中軍防線,進而在謝展翔所率領的南軍趕來勤王之前奪下國都天宇城,自己擁戴謝潛魚榮登帝位,控制了鷹揚最重要的經濟與軍事區域之後再來對付赫赫有名的南軍。
只是沒想到人算比不上天算,一來,謝潛魚在被迫殺了謝玄衣之後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心思全不在征戰之上,二來,朝廷方面竟出了韓謹身可以在謀劃上可以與自己匹敵的人才,以及那簡直堪稱神速趕到的謝展翔。
這一戰,看來勝負難定。
謝潛龍輕嘆了一聲,屏退了斥侯,他又走回了謝潛魚的身邊,半跪在了對方的身後。
謝潛魚似乎又被噩夢魘住了,含糊的言語之間仍是悲慼地呼喚著謝玄衣的名字。
心中一絲淒涼油然而生,謝潛龍自知他受謝潛魚守護了二十餘年,也受謝潛魚溺愛了二十餘年,卻沒有真正地得到過對方的愛。
尋攻記(三十 NP帝受 慎)
似乎料定謝玄衣此時重傷在身根本無法反抗,衛行雲將他抱回臥房後,隨即解了捆住他雙手的鞭子,扶他站住。眼見謝玄衣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衛行雲還大發慈悲地丟了一件外套給他暫且穿上。
衛行雲的臥房左側立著一張巨大的雕破圖風,謝玄衣被攙著走到屏風面前,只見衛行雲推開屏風,牆上露出了一道深嵌在內的金絲木門,似乎其後還有一個房間。
“風兒就在裡面休息,我帶陛下去看看他吧。”
衛行雲側目看了一眼神色略微有些驚訝和激動的謝玄衣,此時的他反倒是收斂起了初時的暴烈之氣。
金絲木門嘎吱一聲便被推開了,果然後面別有天地。
溫暖的油光在木門推開的一剎那就映照進了謝玄衣的眼中,他也被衛行雲攙扶著走了進去。
衛行雲隨手關上門,指了指屋子中間那張床,忽然笑道,“風兒,你來誰來看你了?”
謝玄衣並沒有看到床上躺著的衛行風,兩人之間距當初對方跳崖之時,也有幾年未見了。
畢竟,一切都因為自己太過風流花心而引起,謝玄衣念及此,眉目微斂,略約有了幾分愧疚悔恨。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保持著緘默,謝玄衣想,難道對方當年墜崖之後落下病根,竟至不能起身的地步嗎?
衛行雲卻似是習慣了這屋中氣氛詭異的安靜,他只管扶著謝玄衣走向了那張擺在偌大房間中的床邊。
“啊!”
走到床邊時,終於看到思念已久的衛行風後,一向以鎮定見長的謝玄衣居然大叫了起來。
因為在他眼前躺著的並不是那個風華絕代,魅色無雙的年輕男子,而是一具裹著大紅色寬袍的森森白骨!
衛行雲鬆開了扶住謝玄衣的手,笑意溫柔地走到了床邊,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衛行風的屍骨,指著面色慘白,神情驚訝乃至愕然不已的謝玄衣,說道,“風兒,你起來看看啊,看看這人是誰?不是你最愛的陛下嗎?”
謝玄衣看到那副骷髏看向自己時的黑洞洞目光,心中驚恐悲痛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