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討好,上次在東宮,秦佩早已見識過,此刻倒也不甚驚詫。倒是陳忓見他們英明神武、眼高於頂的侍郎大人如此伏低做小,驚得話也說不出一句,頭更是不敢抬。
蘇誨低頭笑笑,將那絹帕隨手一扔,“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劉繒帛順手將那絹帕拾了,不動聲色地塞進袖袋,笑道:“所以她招了?”
“嗯,”蘇誨邊走邊說,神情有些迷惑,“據她所說,這綾綃原是用來跳踏波舞用的,先前曾被李婉娘借去,一直忘了歸還。”
“她可有其他發現?若僅僅如此,說清楚便也罷了,何必如此驚惶?”秦佩忍不住插口道。
蘇誨點頭:“李婉娘死前那晚,下午她二人在與赫連雅嫻的爭執中佔了上風,李婉娘很有些沾沾自喜。張采女晚上回房沒多久,李婉娘就來了,然後二人一起在榻上躺著閒聊,這期間只有她二人的侍女作證。”
“那她豈不是最後一個見到李婉孃的人?每名采女只可帶一名侍女入宮,想來必是心腹中的心腹,做偽證也說得通。”
“兩人秉燭夜談,之後便睡了,張采女熟睡之時已是亥時三刻,夜半為風聲驚醒,李婉娘竟已不在榻上,她問了外間的婢女清蓮,那時剛過子時三刻。另外,李婉孃的侍女一直睡得死沉,換言之,短短一個時辰內,一個大活人從裡間出去,無論是同榻的采女,外間的侍女,還是殿外的侍衛都無人發覺。”
劉繒帛蹙眉:“也罷,我再讓他們去查,天色不早,你且早些回去歇息吧。”
“連句謝都不道,劉侍郎好大面子。”蘇誨似笑非笑,“放衙後巴巴地過來幫你做事,好歹請頓酒罷?”
劉繒帛搖頭:“今日還有公文未完,晏如,下次,下次我定把酒奉陪。”
蘇誨蹙了蹙眉,淡淡道:“一時半刻也急不得,別太晚了。”
他甩甩袖子走了,秦佩幾人在刑部卻又忙到亥時,劉繒帛不回府,他們也不便擅離,采女案搞得整個刑部都愁雲慘淡,人人如喪考妣。
好在蘇誨對他的同科還算有良心,晚上蘇府下人捎來了一鍋濃香至極的天麻燉雞湯,劉繒帛大發慈悲地給諸人分了,不然采女案未破,刑部卻已多了數十具進士出身的餓殍。
亥時三刻,陳忓他們都已在部內隨意找個去處草草睡了,秦佩卻無心睡眠,在刑部門外桐蔭下負手而立。
若是上次在桂宮不曾點破軒轅冕,最後也未曾頂撞,只是一味裝傻充愣,興許十年二十年後,他與軒轅冕也會有蘇誨、劉繒帛一般的交情吧?
閒來共飲三百杯,圖個酩酊大醉;忙時也會關切對方冷暖起居,體貼備至。
富貴時錦上添花,貧賤時雪中送炭,官場起伏上下,有個如此的同伴再好不過。
而若是他再貪心一些,領受了軒轅冕的情意……
無邊榮寵不談,同甘苦、共患難,相濡以沫、相伴晨昏,人生在世又夫復何求?
可每每看見軒轅冕那雙帶笑的鳳眼,所有的推搪閃避全都顯得不合時宜,羞愧無地。
秦佩忽而覺得雙眼有些乾澀,胸口堵得發疼……
軒轅冕那般的人物,就算有些龍陽之好,也須得有個芝蘭玉樹、卓爾不群的無雙國士才能與之相配。
這點自知之明,他秦佩還有。只可惜,自上次桂宮傾談後,他的存在對軒轅冕而言應該如同骨鯁在喉罷?
千重階上如今只有高高在上的儲君。
至此,世上再無李隱兮。
第53章 第十五章:明日藤花獨自看
閒暇之餘,秦佩也會翻閱那些公案小說,看著其間形形色色的青天老爺們苦思一夜,第二日便將命案實情娓娓道來,簡直易如反掌。每每至此,他總會哂然一笑,心道能於人所不知時取人性命,這嫌犯多半也聰明絕頂,露出馬腳都是不易,何況束手就擒?
查案實在是件苦差事,譬如雖從張采女處探詢到些許線索,但又斷在某處,恍若散落滿地的東珠,無論是再好的繡娘,怎麼穿針引線也無法連到一處。
這些時日每日都陷在采女案裡,朝野上下風評不談,就是街頭巷尾的議論也讓人大吃不消。據聞今日御史臺已上表彈劾刑部辦事不力,要將此案移交至大理寺,而大理寺卿以下個個尋機推搪,於是這案子繞來繞去,還是被扔在刑部手裡。
李府已然出殯,李侍郎放言,若不能見謀害其愛女者伏誅,則必辭官歸鄉,又得其同科門生故舊親族同聲呼應。一時間踏馬案後刑部又被推上風口浪尖,王尚書的鬍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