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們被守衛禁軍團團圍住,曾蒲坐在馬上,神色複雜地看著此處亂象。
“曾大人,不過片刻不見,在下竟有些掛念了。”李隱兮揚聲道。
曾蒲瞥向範鎧堯,見後者微微搖頭,才陰陽怪氣道:“你以為扣押住範大人,爾等就可以安然無事麼?你未免太天真了。”
“看來範大人的性命,曾大人倒是一點都不在乎啊。”
“你……休要挑撥離間!”
秦佩冷笑道:“看來曾大人的心事被說中了,其實曾大人此刻就可放箭,將我等連同範大人一同亂箭射死,回頭就向朝廷上書,就道黃澤泊餘黨譬如朱子英,糾結數名匪類謀害地方長官,已被當場正法雲雲。以曾大人的資歷,範大人一死,河南尹唾手可得。”
範鎧堯面露狐疑之色,曾蒲的臉上則一陣紅一陣白,不知是百口莫辯還是真的被戳中心事。
“閒話少說,”曾蒲喝道,“爾等已然窮途末路,還不快放了範大人,束手伏誅?”
他們已被團團圍住,明晃晃的刀槍映著幾人的臉孔,甚是詭異。
驚惶到了極致,秦佩反而鎮定下來,腦中浮光掠影般閃過月餘來種種情景,思索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此番得遇李兄,真是三生有幸。”秦佩咬牙切齒道。
李隱兮並未回頭,語中帶笑:“承蒙以環兄青眼,只是此刻情勢危急,不然今日天朗氣清,倒是個結拜的好日子。”
“要結拜還是趁早,”秦佩還嘴道,“我倒不知我還能不能有沒有他日。”
“朱大人,”李隱兮微微側頭,“要不此刻你便做個公證?”
朱子英一手錮住範鎧堯,一手持刀早已疲憊不堪,哪裡還有閒情聽他二人廢話?只好含糊地應了聲,權當敷衍。
李隱兮撫掌大笑:“好!我和秦佩二人萍水相逢,意氣相投,今日結為兄弟,從此同生共死,永不背棄!”
秦佩愣怔地看他,行事隨心所欲到了這等荒謬地步,他生平所遇,僅此一人。
“以環兄?”李隱兮一雙笑眼定在他身上,“我可是當真的。”
“好。”秦佩鬼使神差道。
曾蒲遙遙見幾人談笑風生,並無懼怕之意,大感不耐,於是也懶得再佯裝下去,騎在馬上一揚手:“放箭!”
他身邊的統領頗有遲疑:“可範大人……”
“你懂什麼?”曾蒲陰狠道,“這樣僵持下去,事情鬧大了,我們誰能收拾?還不如早日瞭解此事,免得朝廷驚覺。”
那統領唯唯諾諾道:“是……”
千鈞一髮之際,自東側一門有數百騎狂奔而來,兩邊小門亦有精兵湧入,將曾蒲等人困在中間,形成合圍之勢。
為首之人一身黑色甲冑:“曾蒲,倘若再執迷不悟,今日這重光門便是你葬身之地!”
從聲音秦佩依稀分辨出此人正是恨狐,而一邊李隱兮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秦佩忍不住笑道:“我道你真的置死生於度外呢。”
李隱兮搖首:“錯,其實在下平生最是貪生怕死。”
恨狐身邊還有一武官,頭戴護面身形偉岸,揚聲道:“曾蒲範鎧堯聽好了,在下是親衛中郎將赫連仲祺,接奉中書省手令前來緝拿爾等。”他頓了頓,又對曾蒲爪牙喊道,“凡洛京守軍,若此時繳械投戈,可免責罰。”
範鎧堯及其黨羽皆面如金紙,束手成擒,想來多半要被府軍押解至長安。
李隱兮轉頭,正想對秦佩交待一二,就聞馬嘶之聲。
只見一駿馬恍若踏雲而來,首高八尺、鬃毛垂地、通體青白,奔至李隱兮身側停下,微蹭他臉頰。
赫連仲祺喚道:“老爺定於後日離京,公子若再不回去,家裡可就沒人管事了!”
李隱兮苦笑低喃:“父債子償。”說罷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行出百米,李隱兮駐馬回身,對秦佩笑道:“你我兄弟,長安再敘!”
秦佩負手站在原地,微微悵然。
第三卷:初仕長安
第20章 第一章:瓊枝玉樹頻相見
庭遠途程。算萬山千水,路入神京。
暖日春郊,綠柳紅杏,香逕舞燕流鶯。
秦佩雖原籍鳳翔,但六七歲便去了衡陽,對西京縱有印象,也是在營建之前,且業已淡漠。如今見了盛美宮殿,壯麗城池,如何不生出幾分敬畏悵惘?
未至外郭,就見數名僕從在城門口肅立。
為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