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不如便去汾州吧。”秦佩一錘定音。
不能去太原花天酒地一場,契苾咄羅雖有些遺憾,也還是應承下來。
汾州有山,名曰比干;汾州有水,名曰無定。
商王無道,皇叔比干空有玲瓏心竅,卻最終死於非命;清波瀲灩,誰還能記得曾有五千貂錦少年在此奮不顧身,埋骨胡塵?
秦佩又瞥了眼道兩旁的密林,不動聲色。
客棧的窗紙上映著兩道人影,一著胡服,一著儒衫。
“你可曾見到金匱?”
“在那盒子裡,少主就算是沐浴就寢都不肯離身。”
“這可如何是好?這少主明顯心不在汗國,胡語更是一句不會,我們帶他回去,若是部眾不服……”
“哎,主要是木圖江死心眼,照我看,少主在中原時日太久,已經和漢人儒生無異,就算是回去繼承汗位,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更關鍵的是,他還和漢人太子親善,日後心也不會向著我們。”
“不如……”
“可是他手上那鐵匣裡不僅有傳位金冊,還有左賢王藏寶圖紙。”
“一旦到了朔州與木圖江會合,他就又多了一份助力,若是他能開啟金匱繼承汗位,對我們未必是好事,何去何從還得早下決斷!”
“除去我們帶來的人,其他人也未見過少主……只要我們能得到金匱……”
“我一直覺得這幾日似乎還有天、朝的死士跟著,此時下手怕是不好,過了汾州便是懷遠,彼處是隴西王的封地,就算是太子的親衛亦不可造次。我料想,他們只會送至懷遠城外,木圖江還在朔州,到時候少主孤立無依,任他再聰明,最後也只能聽憑我們擺佈,如今唯一的問題便是這金匱。”
“那金匱如何開啟,恐怕連少主也不知道,我擔心的是,若這金匱有什麼機關,只有少主才能開啟……”
“嘿嘿,來日方長,先王就不是個長命的,若是少主也年歲不永……咱們還是先想想日後打算才好。”
“你是說?”
“待價而沽。”
與此同時,秦佩讓店家打來熱水,好生洗漱了番,也便睡了。
即使在睡夢中,他也依舊攥著鐵匣,不肯放手。
第二日清晨,契苾咄羅便來請秦佩起身。
“少主,趁著日頭正好,不如咱們早些啟程,這樣也能早些到朔州與木圖江會合。”秦佩用羅帕擦了擦面,淡淡道,“也好,能早一日到牙帳總是好的。”
用過早膳,一行人如往日那般登車北行。
秦佩依舊抱著鐵匣閉目養神,左手摩挲著腰間的荷包。
契苾咄羅時不時掀開車簾張望,很有些神思不屬。
“前面便是無定河了罷?”秦佩忽然開口。
契苾咄羅鎮定心神,恭敬回道,“正是。”
秦佩笑笑,“不知你可曾聽過一句漢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我想下去走走,權當懷古。”
“這……”契苾咄羅露出幾分為難,“少主,還是大事要緊,木圖江將軍還在朔州等著吶。”
秦佩慢慢斂去笑意,“來去不自由,我當真不知道你們是要迎我做這個少主,還是要變相軟禁我?”
“少主何出此言,這豈不是在懷疑我等的忠心?若非忠於先王,忠於少主,我們為何要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契苾咄羅單膝跪地,大聲自辯。
秦佩看也不看他,“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少主,既是懷古,那不如讓周蕪跟著,他畢竟也是漢人,讀過點書,若是少主起了詩興,他或許還能與少主應和幾句。”
秦佩知他對自己不放心,也不堅持,淡淡道,“那便召他來吧。”
秦佩負手看著浩淼波濤,面上波瀾不驚,周蕪在他身後五步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秋風肅肅,周圍侍衛又站的極遠,故而他二人談話也不怕別人聽見。
“周某自認忠心耿耿,為了先王的恩德拋妻棄子,在衡陽暗中守望少主十年,除去萬州時略有得罪,對少主可謂竭忠盡智,可少主為何從來不信周某?”
秦佩避而不答,卻指著岸邊一葉小舟道,“此處說話不方便,不如知會聲契苾,你我上船說罷。”
第106章 第二十章:能憶天涯萬里人
不提汾州秦週二人舟中僵持,長安卻是一片安寧靜好。
雍王與太子的儲位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