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同王軒轅曇第一個跪下,懇切道,“今日太廟內之事,臣弟只當不曾見過聽過,更不會吐露半分。臣弟願……臣弟願將諸子送入宮內教養。”
言下之意,就是願意讓子嗣入宮為質了。
“臣等亦如此想。”其餘宗室忙不迭地跟著表明忠心,生怕晚別人半步。
洛王膝行上前,以首觸地,“為免雍王事,一旦歸返帝京,臣便會向父皇請命,自請出繼!”
軒轅冕端坐在上,看著與他血肉至親的弟兄叔侄,靜靜笑了,“雍王之事今日便到此為止,日後也不必再提。孤不過是大病初癒,有些乏了,故而才懶得開口,並不是信不過你們,你們倒好,一個個誠惶誠恐……”
秦佩微微蹙眉,又聽軒轅冕道,“還有遠客在此,先起身罷,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這時眾人才察覺到秦佩一行仍在原處,不免有些尷尬。
這些人裡,除去幾位旁支宗室,各個都與秦佩熟識,此刻心中五味雜陳。別的不談,雍王起了別樣心思之前,有多少次秦佩曾與諸王把臂同遊,不醉不歡?洛王因娶了赫連雅嫻,後來與秦佩更是多了些說不出的默契,如今見塵埃落定,秦佩不得不走,更是難掩悲切,險險落下淚來。
至於喻老,與秦佩並無多深的交情,今日之事又算是他二人同謀,倒是不見多少悲喜,只冷冷抱臂站著,端詳諸人神態。
趙子熙是秦佩的造冊恩師,又曾是朝中最早知曉他身份之人,對他從一開始的不假辭色再到維護照顧,早已將他當做自家子侄看待。現下見事情已到了如此無法迴旋的地步,縱然是冷麵宰相,也忍不住黯然神傷。
秦佩抿了抿唇,撩起下襬,朝著他的方向長跪頓首。
趙子熙輕聲一嘆,沒頭沒尾道,“子不類父,古而有之。無論你手段如何,你且記住,只要本心不一,你與他便並不相同。”
秦佩並未抬頭,聲音卻有些喑啞,“學生受教。”
此情此景實在凝重,就連契苾咄羅等突厥人都感心有慼慼。
“以環……”軒轅冕淡淡笑道,“此去萬里,路途艱險,孤為你備了馬車,好歹你這一路也舒坦些。”
他語氣平淡,面上也依舊是和煦笑意,可仔細看去,那雙鳳眼卻幽深晦暗,隱蘊著無數心緒。
秦佩不敢看他,只悶悶地點點頭,隨即又對眾人一揖,“佩就此別過,諸君珍重。”
說罷便疾走而去,徒留匆匆背影。
軒轅冕手指緊扣憑几,動也不動的望著殿門——秦佩的身影逆著光,看久了竟讓人想要落淚。
直至再看不見,軒轅冕才緩緩闔眼,掩去灼熱溼意。
第105章 第十九章:江上秋風動客情
軒轅冕準備的馬車寬敞得很,再坐五六人都是綽綽有餘。
契苾咄羅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搭著話,而秦佩手中捏著鐵盒,淡淡看著窗外風景。
他們出洛京已有十日,轉眼便已過了潞州,再往北最多一月,越過陰山,便可到左賢王部故地。
“我契苾部便在原先汗國最南之地,自此往北直到娑陵水,所有的土地牛羊均為先王所有,少主你是不曾得見我汗國全盛之時。”契苾咄羅滿面懷緬。
秦佩暗暗腹誹,所謂汗國全盛之時,不過是趁著內亂來中原邊境燒殺搶掠發點橫財罷了,如此蠻夷,哪裡懂得何為經世濟國,何為文治武功?
正在此時,一人縱馬上前,在馬車窗外低聲用突厥語請示,契苾咄羅一聽便喜笑顏開,轉頭道,“少主,木圖江已先行在朔州等候,而大部人馬正在陰山以北迎候少主。”
秦佩挑眉,“朔州麼?那也快了。”
契苾咄羅大笑點頭,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掃過秦佩手中金匱。
秦佩算算時間,軒轅冕一行應當早已回京,納錦應和雍王一道被羈押;周蕪則和他們一起歸返漠北,此刻正坐在前面那輛青紗小車裡——先前他向秦佩哀求想換回還在萬州牢中的兒子,被秦佩斷然回絕,後來便一直不冷不熱,看秦佩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怨毒。
秦佩掀開車簾,正是秋光蕭瑟,草木搖落。官道兩旁鮮有人煙,唯有一片密林。
“一路車馬勞頓,少主這陣子吃穿用度是委屈了些,”契苾咄羅笑道,“後日或許咱們就能到太原府,到時候找家上等的客棧落腳,聽聞太原的酒肆……”
“不必,”秦佩打斷他,“雖有朝廷默許,可咱們到底身份特殊,太原是重鎮,還是低調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