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沒人搭話,雍王隨口、交待了幾句對堂下諸刑官的殷殷期盼,對近來刑部的人浮於事亦敲打一二,便乾脆直入正題了。
“突厥案查的如何了?本王聽聞此案竟和采女案有涉,可有此事?”
劉繒帛垂首道:“殺害宦官李忠的兇器與殺害夏侯輕的兇器相同,均是突厥兵器鳴鏑。”
“那采女案呢?為何不徹查?”軒轅晉挑眉呵斥道,不得不說他到底是軒轅家的血脈,又不似太子那般長相陰柔,板起臉來還真有幾分龍子鳳孫的王霸之氣,頗能唬得住人。
此案移交麗競門之事,並無太多人知曉,外人只道還是刑部在查,劉繒帛也只能強忍著不耐,連連告罪。好在他是寒門官吏中極出挑的人物,軒轅晉如今也正是拉攏重臣之時,寬慰了兩句也未再深究下去。
秦佩還在府中告病,卻接到雍王的諭令,對其大加申斥,說他“自恃貴重、尸位素餐,暗藏私心、奸猾詭詐”,用辭之嚴厲在官場簡直罕見。
就在滿朝官員都等著看秦佩笑話時,秦佩卻在大朝中參劾雍王,直言其“陰圖儲位、結黨營私,無知僭越、串聯群臣”,雍王一黨當場便撕破了臉面,一時間朝堂上你來我往、爭執不休,甚至還有些年輕氣盛的官員挽著袖子便要下場鬥毆,好不熱鬧。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秦佩此番更是引經據典以一當十,頗有武侯舌戰群儒之風。
趙子熙冷眼旁觀門生大展雄威,面上是滿臉的不敢苟同,可卻也沒制止他們吵鬧。
赫連仲祺看著滿面不屑、舌燦蓮花的秦佩,想起當年御街之事,不由得心中後怕,那時的秦佩礙著太子的面子怕還是給他留了點臉面,若是當真如今日這般不管不顧地罵將起來,恐怕自己當街就能氣吐血去。
劉繒帛陳忓朱子英等同僚同科自是焦急,心中都覺得秦佩今日失了神智,就算儲位不更,雍王到底也是聖上寵愛的親王,得罪了他也是吃不了兜著走。陳忓更是偷偷去拽秦佩袖子,用的力氣太大,差點落了個斷袖的笑話。
軒轅冕端坐上方,淡看階下眾生相,忽而捂唇悶咳起來。
趙子熙留意到,不由怒喝道:“朝堂之上,豈容爾等咆哮!”
被恩師盛怒震懾,又擔憂軒轅冕的身子,秦佩抿唇退後不語。軒轅晉則不同了,只見他陰陽怪氣道,“趙相也來為愛徒撐腰麼?守望相助,當真是士族風範,不愧是佔據宰輔之位數十年的人物。”
趙子熙挑眉看他,不怒反笑道:“王爺是在申飭老夫麼?”
軒轅冕忍住喉中腥甜,冷聲道:“雍王,不可對趙相無禮。”
也不知那寧陵四俊將雍王哄騙到了何等地步,面對首輔質問與儲君責難,軒轅晉竟絲毫不知收斂,昂首道:“難道臣弟說錯了麼?刑部庸碌無為,難道趙相沒有失察之責?秦佩跋扈狂妄,難道趙相沒有縱容?士族盤剝民膏,難道趙相沒有包庇?”
話音未畢,整個朝堂一下子譁然一片,簡直有如東市喧囂。
世家子弟自不用說,自雍王發難後自是如履薄冰,此刻見趙子熙被當眾申討,哪裡還站得住,個個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立時便棄官而去,回鄉梓故里去曲水流觴、隱逸山水;雍王一黨均連聲附和,和旁邊的異見官員吵個不休;剩下的如劉繒帛一般的中立臣子,則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一般。
秦佩四體發冷,胸口處鬱氣上下奔騰,見旁邊陳忓憂慮臉色,他才注意到自己周身都在發顫。
趙子熙本就號稱玉面閻羅,此時臉色簡直稱得上是飛雪連天,只負手站著,再不多言。
“臣僭越。”禮部尚書蘇景明對階上太子微微躬身,便上前一步,正對軒轅晉。
“蘇尚書有何見教?秉承先父遺志麼?”雍王一黨有人開腔,秦佩識得此人應是寧陵四俊之一。
他這邊廂影射蘇太傅落罪一事,那邊群臣看向蘇景明及蘇誨的眼神已有幾分異樣。
蘇景明卻只淡然一笑:“家父在嶺南甚好,若是孫大人掛念,不妨前去作陪,家父必會掃席以待。不過臣的家事早已蓋棺定論,亦早已淪為市井談資,便不必在朝會相商了,此番臣有幾個問題想問問王爺。”
那孫大人冷哼一聲:“蘇尚書好大官威,竟敢當堂質問王爺。”
蘇景明看也不看他,只盯著軒轅晉:“王爺天潢貴胄,趙子熙妄稱一個趙相也不過是一介臣子,王爺申飭他不僅理所當然,還是他的福氣。”
趙子熙神色倒是緩和了些,看著他,眼裡竟還見幾分笑影。
軒轅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