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都能聽見?”冷月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他雙臂環胸倚在門邊,斜覷著那女孩:“你好,小姑娘。”
“呸,你叫誰小姑娘啊?”女孩驕傲地歪著臉,“我是大姑娘好不好?”
“好吧,大姑娘。”冷月笑著問,“有何賜教啊,大姑娘?”
“誰是大姑娘,我有名字的。”女孩抱著二胡,“我叫小諧,你叫什麼?”
“我叫冷月。”
“名字像女孩嘛……”小諧看著邊城,“你呢?”
“邊城。”邊城走到院子裡,“把二胡給我,我幫你調下音。”
“你會嗎?”小諧滿臉不信任的神情,但還是把二胡遞給了邊城。邊城抬起腳踩在牆基上,把二胡放在大腿上,仔細除錯。除錯完了以後,他拉了個“1”,回頭問冷月:“怎麼樣?”
冷月點頭:“很好。”
邊城把二胡遞給牆頭上的女孩兒:“以後音不準了就來找我吧。”
“你真好啊,哥哥。”小諧高興地說。
“我只是想多活幾年。”邊城淺笑說。小諧偏著腦袋琢磨這句話的意思,等緩過味兒之後,她恨不得脫了鞋子追著邊城拍。
“你們兩個都不是好人。”小諧下了結論。
“你是好人一大早就騎在牆頭上謀殺我們的耳朵?”冷月反問。
“你懂什麼?這是藝術!”小諧舉了舉手中的二胡。
“還藝術呢?”冷月走下臺階,從她手中奪過二胡,“讓哥哥告訴你什麼叫藝術!”
說著,他像邊城一樣把腳踩在牆基上,抖開手臂,拉了一段《月夜》。這下,小諧全家都趴在了牆頭上。
“小夥子,你拉得真好啊!”小諧的媽媽樂呵呵地說,“我請你給我的女兒做音樂老師好不好?”
“要說音樂老師,他比我內行,”冷月拉過邊城的胳膊,低聲說,“城哥,你的工作來了。”
邊城轉念一想,覺得不錯,便笑道:“每天一小時,五十塊錢,怎麼樣?”
“哎喲,你這小夥子不厚道啊,”小諧的爸爸說,“比我們原來那個音樂老師還貴。”
“他比我原來那個老師拉得好。”小諧如實說,她媽媽連忙在她腰間掐了一把,掐得孩子哎呀一聲。
“一分錢一分貨,”冷月說,“以我這兄弟的水平來說,算是給你們打了一折了。”
小諧爸爸媽媽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半天后,斬釘截鐵地說:“四十塊錢!”
“我還不如去搬磚……”邊城自嘲。
“這裡學樂器的可不只我們女兒一個哦,”小諧媽媽說,“還有好幾個女孩子呢。他們的音樂老師上個月辭職了,沒人教了。你要是四十塊前肯教的話,我就幫你多招些人來,你也可以多賺一點。”小諧的媽媽又壓低聲音說,“你要是還覺得虧,你就只收我們四十塊錢好了,其他人你該收五十收五十,別人問起來,我就說你收我們的也是五十,好不好?”
冷月和邊城相視一笑:“成交。”
45
45、衝出噩夢 。。。
他們在森林裡走了整整兩個月之後,樹木越來越稀疏,光線也越來越明亮,好像接近了某種邊緣。可是又接連走了一個星期,依然是這種狀況,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曙光,兩人誰也不說什麼,但心裡都失望到了極點。倪潔安就在這時候開始發燒了。他已經骨瘦如柴,原本就小巧的臉,更加尖秀了,看起來就像漫畫書裡大眼睛尖下巴的漂亮男孩。展牧原用一隻手就能把他的臉覆蓋起來。天氣越來越冷,兩人都是衣不蔽體,蓬頭垢面,野人一般。他們每天只靠草根和野菜維生。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野菜越來越少,就只剩下草根了。
倪潔安的腸胃很嬌貴,吃了草根就要鬧肚子。一番折騰之後,腹中更加空空,還不如不吃。展牧原想盡辦法給他弄點野味兒,有時候是一隻田鼠,有時候是幾個鳥蛋。有一次在一棵荊棘樹上摘了一捧酸棗幹。展牧原把棗幹藏在口袋裡,倪潔安走不動了的時候,他就掏一顆給他。他像哄孩子似地連哄帶騙地拖著倪潔安在不見天日的深山叢林走了兩個多月。他們喝的水主要來源於凝結在植物葉子上的晨露。每天早晨這麼一陣兒,他們要儘量地舔著葉片上的露水,太陽出來之後,那些水珠便消失了。後來,露珠變成了秋霜。倪潔安吃不了霜,一吃就肚子疼。展牧原就收集些白霜在嘴裡含化了,捂熱了,嘴對嘴地餵給他。
白天一直處在運動之中,還不覺得什麼。只是夜晚太難熬了。林子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