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牧原不敢多看他,他心裡太疼,怕露出馬腳。一口乾了手裡的酒,他垂下目光,與倪潔安擦肩而過。
“展牧原……”倪潔安叫了一聲。
展牧原站住了,但沒有回頭。
“我不賭了……也沒有去酒吧了……我每天都好好上班……”倪潔安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
“好。”展牧原的眼淚幾乎要冒出來了,他沙啞著說了句好,舉步要走。
“展哥哥……”倪潔安帶著哭腔,“我有出息了,你是不是就回來?”
展牧原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兒,他往上看了一眼,把淚水逼回去:“不要為任何人而活,倪潔安。為你自己活!”
“我想你!”倪潔安哭了。
展牧原拔腳走了。
61
61、毀滅 。。。
倪潔安失魂落魄地從酒會上出來了。他也沒有去開車,就那樣無知無覺地往前走著。天氣不是很好,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雲層低低地壓下來,能聽見遠空傳來隱隱的雷聲。
路燈很亮,晶瑩剔透。他呆呆地走到一盞路燈下,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坐倒在地。他神情僵滯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轉動著腦袋四處探尋。在路基旁邊有一塊尖銳的小石頭,他欠起身子,把它抓在手裡,挽起褲管,露出潔白細膩的小腿兒。他咬緊牙關,握了石頭,往自己腿上狠狠劃下去,一道兩道三道,直劃得鮮血淋漓。然後扔了石頭,迫不及待地拿出電話,疼痛和緊張讓他嘴唇泛白,牙齒打戰。
展牧原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費解地看著他。他走出客廳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見他神色有異,他不放心,就跟在後面。見他用石頭劃傷自己的腿,他忍不住衝出陰影,向他跑過去。剛跑了兩步,電話響了。倪潔安的電話。
展牧原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喂?”
倪潔安沉痛的哽咽聲從電話裡傳出來,有點破碎:“展哥哥……我受傷了……我走不了路了……展哥哥……”
展牧原握著電話的手有點顫抖,原來他劃傷自己的腿,是為了這個。他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幾乎要崩潰。他強作平靜地問了句:“傷得重嗎?”
倪潔安瞟了一眼自己的腿,也許是覺得傷得不夠重。他又撿起帶血的石頭,咬著牙在自己的傷口上用力劃下去,邊劃邊吸著氣說:“好疼啊,展哥哥……好疼……”
展牧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掌合上電話,幾步跨到倪潔安面前,掄起手機,狠狠地砸在倪潔安肩膀上,幾乎是哭著怒罵:“你他媽就這點出息!”
倪潔安被打蒙了,愣怔地昂臉看著他。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瑟瑟抖抖地向展牧原伸出雙手,就像當日在深山老林裡那樣,他虛若無聲地說:“展哥哥,抱抱……”
展牧原堅守了多日的防線,一下子就被擊潰了。他重重地跪倒在地,發瘋一般地摟住了倪潔安。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好像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血肉裡。倪潔安身上的骨頭不堪其重,發出了絕望的輕響。
但倪潔安絲毫不覺得疼,只感到一種崩潰般的幸福和心碎。他縮在他懷裡,像垂死的白鴿一樣痙攣撲騰了幾下,便纏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他哭得那樣痛快那樣淋漓,好像要把畢生的淚水在這一夜流乾似的。
展牧原緊緊抱著他,緊到自己的身體都微微發痛。他的眼淚滑過面龐,無聲滴落在倪潔安的肩背上。
“我就知道你是捨不得我的,我就知道!……”倪潔安哭著說,“我是喝你的血才活下來,我們是什麼樣的感情啊,展哥哥?怎麼能說沒就沒呢?……再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再也不要說離開我的話!……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倪潔安……”展牧原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自己的情緒,“我承認我對你有情,但愛情不是一切,人這輩子還有很多比愛情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你會發現更廣闊的世界……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你……你什麼意思?”倪潔安呆呆地放開他,“你,你還是要離開我?”
展牧原從懷裡掏出一張燙金的請柬:“我下個月十五號訂婚,一切已經無可更改。你來參加我的訂婚儀式也好,不來也好,但別再為我傷害你自己了。即使你傷害,我也看不到了。何必呢?對不對?”他把請柬放進倪潔安手裡,又掏出手帕,系在倪潔安流血的小腿上。
“慕容雪就那麼重要嗎?你為了她,可以頭也不回地甩掉我!我們是生死之交啊,展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