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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仰望窗外,烏雲厚重,彷彿石塊,壓的人透不過氣,我用手背搓著臉,忌憚那雙比陰天還憂鬱的眼,卻擋不住他的聲音滑過耳洞:“他頂愛唱歌的,條件也好,如果他不是顧念我,不是為了接濟我就不會放棄歌聲去當個酒吧侍應生,就不會遇到那群可惡兇殘的歹徒,就不會被荼毒糟蹋。。。。。。”

他的淚終於流盡,取而代之,是血,鮮紅觸目,我從指縫裡看的一清二楚,那潔白的紙巾上怒放的花朵,嬌豔欲滴,朵朵都是風雨洗禮後的淨化。

“最乾淨的他得了最不恥的病,從那以後他就只會躲著我,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縫裡去,連影子都不留給我。”李秦晉似乎並沒看到紙巾上燦爛的紅花,仍舊沉溺在回憶當中,“我太差,太遲鈍,醒悟的太晚,不可救藥的晚。”

我低眉,望著他捏緊的拳,傾聽悔恨在嘶吼,窗外傳來悶雷,不知是誰在共鳴:“我得回去,72小時前他還在的,還能來看我跳舞,我知道不能奢求他的原諒,我知道我錯的無可挽回,我只是想為他獨舞一段,這曾是他的心願。”

“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他到底平靜下來,凝視著木僵的我,“明天,就來不及了。。。。。。我也不想遲到,實在是錢不好湊。。。。。。”

他難過的低下頭,又去把桌上零零碎碎的錢攏齊來數了一遍,越數到後面越無助嘆息——10萬不是個小數目,他已竭盡所能。

我第一次恨老闆定下高高的門檻費。

我第一次耍小聰明,動了別的心思。

“磁片之前一直在他的居所嗎?”磁片好像黑匣子,可以記錄最後72小時的景象,十分關鍵。

“啊?”他張著嘴,完全糊塗了。

“我來幫你,一分錢都不要。”我信誓旦旦,熱血衝昏了頭腦,一時竟忘記了自己出來乍到,對那個機器並不熟悉。

“。。。。。。真的嗎?”他興奮的撲過來,眼中萬里無雲。

“走吧,就在上面。”我推推他,怎麼這時候他才想起扭捏?

“。。。。。。”走一步退兩步,他死盯著那扇門,怎樣也不能鼓足勇氣去開,“真的沒關係嗎?你幫我,會不會被老闆罵?”

靠,我心裡罵,這時候提什麼不好,偏提那個鐵公雞老闆?簡直掃興到家。

“沒事的,我保證。”有事最好,我巴不得老闆第一時間發現這事,一怒之下辭退我。如果不辭退,停職留薪也是不賴的。

“可是,我有事。”

“啊?”李秦晉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我怒火中燒,“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

“我想拜託你,回到當時,你去替我請他來,我怕。。。。。。他連見都不肯見我,畢竟我辜負了他那麼多。”

原來如此,我拍拍胸脯,給人家立下保證:“放心好了,你只管到時跳你的,我扛也會把他扛來。”

李秦晉喜上眉梢:“好,一言為定。”

憑著模糊的記憶和一股子莽撞勁,我大汗淋漓的擺弄著機器,耗費了足足三個小時才氣喘吁吁抬起頭來,李秦晉已經不在機器裡。我抓起外套直奔他提過那人的居所,那個人不住在本市,我得抓緊分分秒秒去遊說。

那人卻不在居所,事實上,鄰居大媽告訴我,他已經至少三個月沒有回家了:“那孩子倔強的跟什麼似的,一心一意的非死不可。”可是我記得磁片是有反應的,這麼說,一定帶在那人身上!

我謝過大媽,改道醫院。忙忙碌碌到半夜才總算是在隔離病房裡找到李秦晉的那個人。

偷了醫生一套衣服,我做賊似的潛進去,被那個人善良的當作新來的大夫。我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的將錯就錯下去:“今天有個叫李秦晉的打電話找你,他想見你。”

我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變了臉色,瑟縮成團:“別、別跟他說,我在這裡。”

我看著瘦骨嶙峋的病人,沒來由的悵然:“他說他是你的朋友。”

“不,我不認識他!”他索性拿被子矇住了頭,做起了鴕鳥。

我有委託在身,不能太浪費時間,只得狠心扒出他的頭,對上那雙淚汪汪的眼:“怎麼?連醫生都不信任了?”

他的睫毛一動,兩串珍珠滾落:“對、對不起。”

我遞給他一帕紙巾,雪白的,忽然想起那曾經盛開的紅色淚花:“你恨他,還是討厭他?”

“不,我愛他。”這句話他說的半點也不猶豫,“可是我這病。。。。。。他可能還不知道。我不能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