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緘口沉默,慕容澤心如止水地凝望著他,清潤雙眸之中的光芒越發黯淡了下去。
施季卿兩邊看了看,竟當真不知該如何插手,只能暗自嘆息,悄聲鑽了出去,卓飛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細長樹枝又遞迴給了他。
車內靜默,仿若空氣都凝滯了,呼吸都顯得尷尬而打眼。
小半個時辰後,險險擦著天黑,卓飛將車馬安頓入了客棧的馬廄,施季卿掂了掂自己懷裡的錢袋子,唉聲嘆氣地要了兩間上房。
回頭看慕容澤那一眼,怎麼看怎麼有一股嫌棄他淨敗家的幽怨,眨眼間便又恢復如初,微笑道,“二爺,您請。”
慕容澤微微頷首,由著店小二領著,獨自用了一間,梁宣扁著嘴,扯了扯施季卿的衣袖,幽怨道,“卿卿……你太寵他了。”
施季卿頗為贊成地點點頭,無奈地嘆氣道,“那輛車……太貴了……”
梁宣立時瞪眼,“我沒在說馬車!我是說床!我也要睡床!我也要蓋暖和的棉被!”
施季卿困惑道,“屬下同卓飛睡地板,還有一間房的暖床本就是少主的,這有何好生氣的?”
“可是三個人擠一間,空氣會便稀薄的嘛!”
梁宣這是純屬無理取鬧,施季卿懶得同他理論,拖著人便登上樓梯,梁宣死活不同意,一路哭鬧不休,卓飛抱著劍,默默跟在後頭,終是不堪其擾,冷冰冰開口道,“嫌人多,少主大可以去馬廄將就一夜。”
梁宣義正言辭地拒絕道,“馬多,馬糞多,馬尿多,又臭又擠!”
“二爺那屋?”
梁宣一窒,梗著脖子,心虛道,“他他他,跟他睡,兩個人也擠!有他在,空氣不僅稀薄還陰森!”
施季卿陡然停住腳步,梁宣淨顧著回頭同卓飛鬥嘴,一時反應不及,猛然撞了上去,“卿卿,你幹嘛停下來呀?”
“屋頂上既沒馬,又沒人,更沒有我,少主大可以安心入睡,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可不是另一番豪氣?”
慕容澤剛及推開門,便聽見梁宣的話,由不得回上一句。
梁宣緊抿著嘴,神色複雜地看著慕容澤,突然甩開施季卿的手,賭氣道,“去就去,怕了你!”
起先倒還好,身子本就是暖和的,耐得住凜冽寒風,只待彎月羞然一笑,隱隱露頭之時,梁宣便恨不得剪掉自己的舌頭。
飢寒交迫,飽受摧殘。
他於屋頂之上直起身子,抬起凍得僵硬的腳,作勢便要跺下去,倒也虧得千鈞一髮之際,尋回理智,想起自己這一腳下去,且不說能否取暖,可別打通了客棧的屋頂,回頭卿卿都沒個銀子賠償。
哎,還真是越想越悲慘……自作孽不可活啊,死要面活受罪誒……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施季卿估摸著自家沒腦子的少主也該是後悔了,便帶了些酒食,妄圖以此勾引他回房,豈料,事態發展並不如他所願。
他二人就著一壺酒,淺酌淺嘗,沒個話聊,便將他從卓飛那兒得來的訊息悉數告訴了梁宣。
梁宣安靜地聽完,悶頭喝了口酒,只問了一句,“我娘呢?”
施季卿移開目光,看了眼清冷的彎月,聲音都顯得飄渺而悠遠,“夫人……終於能夠回家了……”
梁宣吸了吸鼻子,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臂彎裡頭,悶聲道,“可不是生活了那般多年的地方,竟也不能還她一個安心往生……卿卿,我想婉兒了……”
天地寂寥。
施季卿沒再多言,只凝重地抬手,拍了拍梁宣的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
天地寂寥……個屁!少主乃還快去給澤兒道歉!跪舔鞋底!
第67章 六十七、少主很無奈(六)
梁宣對月長嘆,悔青了腸子。
適才就不該為了賭氣,放棄卿卿的邀請的!如今又只剩他一人,對天對地,好不淒涼。
“哎……這可如何是好?”
聽卿卿所言,朝廷舉兵攻打雪巖山,一方面是為了地靈丹,另一方面卻是皇帝早便知曉了他爹同那吐蕃小公倫的密謀。
若是不曾記錯,大公倫該是吐蕃大王子烏達一派,青木教同吐蕃王子秘密接觸,任是哪個皇帝得知了,都會認定這是要謀反。
而當日小公倫攜小公主那般神鬼不覺地上山,可見教中必有內奸。
這樣看來,被捉住的朱權長老可不就是被他爹發現而後遺棄的叛徒?
朱權將朝廷的兵馬引來,本想趁機拿下他爹,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