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頻頻使眼色給他,也不知道對方是真不意識到還是裝作不知道,大逆不道的話一句一句往出冒,高長恭並未察覺四周有人監聽,也不管,隨他說去。
其實,不只周成怨懟,高長恭心裡一開始也是不滿的,但時間久了,小皇帝一點一點親手把彼此之間的親情磨損耗盡,高長恭也就不抱什麼期望了。
自從兩年前太上皇離開後,不過月餘,小皇帝終於暴露本性,鬥蛐蛐鬥雞,玩色子賭博,啟用了親信高那阿肱、穆提婆、韓長鸞等奸佞小人,不顧一群老臣勸告將前朝遺虐陸令萱放出刑部大牢,以其對天子有“哺育之恩”的藉口,封她女侍中,陸令萱徐娘半老,但勝在會討好胡皇后,獻媚於高緯,很快在朝中混得如魚得水,與韓長鸞、穆提婆等人矇蔽聖聽,一手遮天,大大封賞親屬心腹,僅開府一職就封賞了三百多個,宮女人人封為郡主。小皇帝並不阻止,任其放肆,朝中人人效仿,竟達一千多人,一時間鄴城人人得官,政事無人理會,高緯年僅十三,正是頑劣好動的年紀,只把朝堂當做遊戲,朝中除了高長恭外沒有能制住他的,也無人敢管。
高長恭上書言明奸臣誤國,請高緯看在太上皇的份上守好大齊。他以為小皇帝只是年幼無知,被奸佞所蠱惑,不想小皇帝勃然大怒,尋了個藉口將他逐出宮,絲毫不顧念親情。朝中向來看他不順眼的很多,趁此機會落井下石者有,幸災樂禍者有,看戲旁觀者有,很快他就被奪去兵權,收回蘭陵王府,軟禁在這處院子,對外宣稱是皇恩浩蕩體恤皇兄,命其頤養天年。也曾有斛律光等人求過情,不久被髮往漠北鎮守,非召不得回。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高長恭自己上得戰場,卻上不得朝堂。他一來不喜應酬,也做不來官場的口腹蜜劍,勾心鬥角,以前是有太上皇護著,現在也無能為力,不想反抗。
畢竟,那是阿步的孩子啊。
三杯酒下肚,周成開始大舌頭,絮叨著對朝廷的不滿,為高長恭打抱不平。高長恭聽著他說話,自斟自飲。
今夜是難得的晴朗夜晚,明月高懸,天地屋宇一片銀光,皎潔美麗。夏蟲鳴叫,微風習習,涼爽的讓人懶散不想動。荒涼的庭院被空地填滿,留下不多的一塊綠意,開著不知名的小花,幽香浮動。
喝醉的失意將軍一臉潮紅,模糊的呢喃:“要是太上皇在就好了······”
要是太上皇在就好了。
明明是賞心悅目的美景,伴花香襲來。高長恭卻心頭髮酸,幾乎按捺不住纏繞在心頭的渴望。
要是那個人在就好了。
他好想他。
每當夜晚一個人入睡的時候,每當從甜美的回憶驚醒的時候,每當習慣性的朝旁邊燦爛微笑的時候,身邊的空氣冰涼,提醒他,那個人不在他身邊。
回憶刻骨,一刀刀在他心上刻下皺痕,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季一季,春夏秋冬,都不見那個人的影子。他收不到那個人的信,看不見那個人的容顏,聽不到那個人的聲音,歲月漸漸荒蕪。遙遠的西域大漠孤煙,那個人不知道會不會寂寞,會不會也想他。陽光還是陽光,風還是風,空氣還是空氣,就連城東賣雲吞的小攤子都還在,他卻聽得見身體某處慢慢坍塌的聲音,以肉眼難以覺察的程度,一寸寸風化。
慢慢的,思念已老。
高長恭大口大口嚥著酒,辛辣的滋味湧上來,淹沒平日裡偽裝的淡然,翻湧著難言的酸澀。
慢慢的,高長恭神思模糊,他跌跌撞撞回到房間,滾到床上,頭埋進被褥,強忍羞恥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衫內,指尖撫,想象,這撫摸是那個人的撫摸,這體溫那個人的體溫,這愛憐是那個人的愛憐,這溫柔是那個人的溫柔,熱潮一波一波湧上來。
少年蹭著單薄的被子,全身肌膚粉紅,汗珠點點,身子緩緩起伏,無助抖動,似是脆弱的小獸。忽然身子一緊,片刻後少年的手伸出來,上面濁液點點。少年長長的睫毛眨動兩下,安靜下來。
月光近了,照在他蒼白秀美得臉頰上,映照出少年眼角的溼痕,晶瑩剔透。
湛叔叔,長恭好想你······
第二天,鄴城皇宮。
後花園中,十三歲的小皇帝蹲在地上玩蛐蛐,身旁一群人小心翼翼陪著,諂笑媚上。高長恭跪在臺階下,膝蓋麻木,面色蒼白,汗如雨下,已經過了有兩個時辰。
小皇帝玩膩了,把碧綠的草根一扔,錦靴狠狠踩碎剛剛還玩的開心的蛐蛐,把小小蟲子的屍體捻爛,揉碎,絲毫不在意它價值百金,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