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聞言,顫抖著雙唇,顫巍巍的問道。
“誰說是我的意思了?我只讓你將人帶來這裡,綁到轉輪上,沒讓你們立刻用刑。”說罷,起身兇狠道:“反正這事與我無關,若是上頭追問下來,也不是我的責任。”
完了,快步離開了這充滿了腥臭氣味的刑房,彷彿此地有什麼洪水猛獸般。
“那如今我們如何是好?”
那獄卒聲音中都帶上了哭腔,一臉焦急與恐懼。倒是另外一個施行的高大清瘦的男子,在房中踱步許久,不時的雙拳對撞,最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一錘定音道:“如此,只能這樣做了!”
歐夜珩身上的傷被簡單處理過,覆上搗碎的藥草,麻癢痛辣得難受,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依舊黑黢黢的牢房,他身下,是那粗糙冷硬的床板,似乎還鋪上了一層稻草,卻在碰到傷口時,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倒抽一口氣。
光影破碎間,一個人影似乎在重重木門外,隱在黑暗裡的雙眼,看不清情緒。只隱約看到一身金黃衣裳,定睛看去,卻是幡龍盤踞的龍袍,一雙九龍金靴蹬在那雙修長的腿上,帶著無上威儀。
歐夜珩奇異的看到那雙紅潤的唇,那雙唇似乎知道自己在看著他,緩緩的蠕動著,看那口型,卻是無聲的說著一句話:對不起,我不能再護你周全了。
人間黑暗,莫過於此。
帝位,永遠比其他更重要,比如這本就脆弱得可憐的情感。
那雙隱在黑暗中的眸眼,漸漸在光亮中出現,帶著無奈與心痛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讓他在獄中慢慢被虐死或者是從此老死在黑暗裡。
他說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歐夜珩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即使心再痛,也不過如此了。似乎心底告訴自己,再殘忍再無情之事,他早已司空見慣。
突然,一道亮光起,一道青色的修長身影,揹著光,迎面向他走來,他的面容秀麗姣好,臉上本該是邪魅肆意的笑,不知何時帶上憐惜與疼愛,極盡溫柔地看著他,向他伸手了手,清洌的聲音緩緩在耳邊環繞,揮之不去。
珩,還在睡呢?該起來了,已經快要到秋季了,這些年你只見過青竹,卻未見過紅竹吧,來我們今日便去看看,果真是一樹飛花滿天紅,落地成霜火焰山的模樣呢,就是你當年形容楓樹的模樣。
歐夜珩不知不覺伸出了手,想要與那纖細卻看似十分有力的手相握,卻撲了個空,睜開眼四處尋望,卻原來只是一場夢。
身上依舊疼痛,久魃與煞題未歸,歐夜珩透過外間隱隱綽綽的火光,心中不知是失落還是傷心,只起身在牢門前靜靜了一陣,正要回身躺回那散發著黴味的床上之時,眼角餘光裡卻看到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那牢門並未關緊,且本應該死死鎖著的鐵鏈鎖,不知為何,只虛掩著,並未關牢。歐夜珩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推便開的牢門,不知是順應的逃出去還是在這裡等。他雖身受重傷,但依舊是有辦法出去的。
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出去。這地牢據說已經在宮外,若要離開這京昌,卻已經是小事一樁了。
伸手推開牢門,在反身將其虛掩,歐夜珩憑著印象,在七拐八拐的地牢中躲過巡邏獄卒,輕易的便出了地牢。
嗅著新鮮的空氣,似乎身上的疼痛已經減緩了許多。回頭看看在光暈下的地牢,淡淡一笑,這一場紅塵洗練,他學會了如何生活,也懂得了該如何跳離這些利益糾葛,煞題說得對,即使自己想要幫助那人一些什麼,但畢竟他也還只是一個凡人之軀,並不能扭轉乾坤。
淡笑著轉身離開,他不知道,地牢某處陰影裡,三個鬼魅似的身影,看著他漸漸消失在夜色中。而從此的離去,他也不再想起,那深宮中的男子,為此,走上了他本該要阻止的那條道路。
景貞八年,涼憬棋終究還是一道旨意下達,血洗了地牢全部獄卒,連帶著新三營,前三營與殿前三營的所有衛兵。景貞十年,護國大將軍因叛變謀逆,被處凌遲之刑,滿門抄斬。御史大夫為護國大將軍求情,被罷官流放,永不得歸朝。
知悉內情之人不敢私下議論,只怕禍從口出,一時間,這朝堂的動盪,瞬間成迷。
☆、第三十章 誤入林(二更)
歐夜珩在民居間走動著,因地牢所處位置相對偏僻,他走在清冷的街道,並未有見到一個人影,只遠遠的隱約傳來老更夫打更提醒小心火燭的聲音。
一襲白袍早在被施刑之時被弄得破爛不堪,鮮血滿滿,方才那些人幫他處理完傷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