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有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盯著他——
「琉光君,您做什麼?」
小澤景樹刻意壓低了聲音連忙拉住一旁蠢動的美少年,雪舟抬起頭淡淡掃了他一眼,美麗的琉光,受盡眾人寵愛的琉光,那激動的黑眸意味著什麼?他疑惑,但卻不想找到答案——
「雅哥哥,我是琉光啊!」
細碎的聲音連同哀憐的目光緊緊鎖著他,只見雪舟不卑不亢朝他作揖一拜。
「北條公子,雪舟有禮了。」
「雅哥哥?您忘了我們小時候的事了嗎?」北條琉光楞了楞,顧不及尚有旁人在場伸手便想拉他衣袖,不意他的滿腔熱情最後竟被冷漠揮開——就如同當初,他離家出走前的決絕——
「北條公子,我想您認錯人了。」
抬起眼,那雙似曾相識的蒼冰色眼眸,竟陌生得駭人——「怎麼可能……」彷佛初次見面般而打趣起自己激動表情的微笑,北條琉光難過的搖了搖頭……儘管有著相同的容貌,但他不是他——他不是他熟悉的雅哥哥——但怎麼可能——
「琉光君,你們認識?」平子陵執起扇柄愕然抵住下唇,卻見北條琉光那雙墨色美眸沮喪的低垂了下來,他聽不見平子陵的問題,他只聽見那熟悉得任人心痛的聲音一再在耳邊從容而殘忍的響起:
「不,我想是北條公子認錯人了。呵呵,雪舟哪有這種福份與高貴的北條家攀交呢?」
北條公子?令人失笑的客套稱謂狠狠斷絕了他深埋的思念,不過分別了數年,為何他的雅哥哥轉眼竟成了一個陌生人?
他不是藤原昭雅……那雪舟……究竟又是誰呢?
宴會在清原良基姍姍來遲之後正式展開,列席者除了清一色的男性之外還多了位嬌媚的姑娘。赤染偷偷告訴他那是清原良基的掌上明珠,清原綾姬。
他意外赤染契居然知道這號人物,也意外清原良基居然打破這個封建社會底下嚴明的性別界限。
整場宴會下來只聽清原良基簡短的向大家介紹了自己,然而就在眾人陷入一片默然的無聲抗議之後,他似乎也不好再提些什麼。他不覺得受到白眼冷落,他早就料到會出現這番局面,他只是萬萬沒想到清原良基的魄力竟遠遠超出自己想像中的氣弱——
宴中,清原良基對琉光一番噓寒問暖,但端看琉光回話的表情顯然是心不在焉,他知道他不時將目光擱向自己這方向來,但是他只是假裝視若無睹,靜靜吃著酒。
北條家為何會粗疏到派一個稚齡少年來到這烽火連天的戰場?敢情是狂妄到目中無人特來示威?還是已經對琉光的能力備加肯定而準備再用這權力的枷鎖強行套住這少年難得的無邪與單純?
又是一個權力下的犧牲品嗎?難道他用自己來印證這難堪的結果還不夠嗎?!
父親啊!這是出自您的意思還是來自於那個高傲躲在金雕玉砌的屏風之後的女人的主張呢?
「父親大人,您要留下他倆人嗎?」清原綾姬坐在她父親身邊竊聲問道。
「人不能放,但也捨不得殺。」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留他們住下來羅!」她興高采烈的巧笑道。
清原良基微微抿起嘴角,「綾姬,大堂之上女兒家要端莊些!讓你上堂已是我最大讓步,你休讓父親動怒趕你出堂去!」
「知道了啦!」清原綾姬吶吶的縮了縮肩膀。這才安分的拿起木箸興味盎然的品嚐起今晚陳列的佳餚。
「主公,琉光君此趟前來帶來了不少京都美酒,是否要開啟幾甕讓眾將士助助興呢?」
雪舟不懂小澤景樹的殷勤是針對北條家還是琉光個人?但從他的眼神他感受得出琉光在這裡其實是備受他照顧的。
「琉光君,清原在此多謝北條氏的美意。感謝您千金之軀還特地撥駕前來前線慰勞眾將士們——」
「清原大人您言重了……您在此守護近畿門戶,北條家才是不勝感激——」琉光舉止得體的作揖示意,優雅的美貌在飄逸的橘紅色火光下更是虛幻的不真實。
雪舟藉舉杯的空檔略略瞥了他一眼,琉光唇邊牽起的笑意顯然有些疲憊,他不知道他來到加賀至今算來已有幾日……但他知道他顯然對官場的應酬文化仍感到適應不良——
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弟弟呀!他居然覺得有點不忍心……
「雪舟?」輕聲喚了喚身旁同樣失神的人兒,他搞不懂雪舟究竟在玩啥把戲。明明曾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見了面卻還裝作素不相識……他方才望見北條琉光的眼神,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