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二人這廂如何過家家一般結義,卻說那馮文景,自演武場中走出後,便打發掉身後跟隨的幾個師弟,自己回了住處。他今日打傷了那小乞兒,也算出盡了惡氣,按理心中當舒爽些才是,奈何事與願違,他心緒實在不佳:柳青青那隱隱厭棄的眼神,如一把刀刻劃在他心上……他枯坐桌前,愈想愈覺憋悶,終於從櫃櫥中摸出來自己珍藏的一壺酒,也不要下酒菜,也不要陪酒人,就這麼自斟自飲起來。一邊喝,一邊想起與柳青青相處種種,不知不覺,便醉倒榻上。
馮文景這一醉,醒來時,已是日頭西斜。他揉揉額角,腦子一時好似糊住了,有些不辨晨昏。他撐著頭坐起來,只覺口渴異常,便欲下地倒水來喝,誰知雙腿才一動彈,便有一陣鑽心劇痛,他呻吟一聲,往下看去,不看還好,一看登時駭了一跳:兩腿自膝蓋以下,直到腳掌,俱已腫脹,隱隱泛出一層紫黑色……他看得頭皮都一陣發麻,驚愣半晌,才嘶聲喊道:“來人啊!”
……
丐幫蘇州總堂,這日恰有貴客臨門。貴客有二人,俱是身形窈窕,可惜以白紗掩面,只露出兩隻眼睛,這眼睛,卻是霧籠波橫,曼妙無雙。貴客到時,已近黃昏,堂主馮壽親自接待,言語間頗為殷勤,有弟子見了,暗中探聽,才知來者原來是斷天閣使者,一時唏噓。
這斷天閣,江湖地位頗不一般,閣主遲斷天手腕通神,正邪兩道,都要賣他面子,但遲斷天此人卻好似心無大志,甚少主動插手江湖事,不然,他便是弄個武林盟主噹噹,想來也不是難事。
素來不問世事的斷天閣,此時遣使者來丐幫,倒不知所為何事?
弟子們在猜測,馮壽何嘗不是在揣度。總堂堂主馮壽,正是那馮文景之父,他雖一非幫主,二非長老,但主理總堂事務,在幫中地位也著實不低。
丐幫這麼一個人多口雜的大幫派,事情不可謂不雜多繁蕪,馮壽卻能打理的有條不紊、頭頭是道,自然是個通達人情事物、修煉已近成精的。是以馮壽雖不明這兩位使者來意,卻將她們引著坐了,著人奉上茶來,慢斟細引,口中妙語連珠,說得都是些江湖趣事,隻字不問二女所來為何。
那兩女子茶過一盞,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便站起身來,像馮壽一禮,“馮堂主,我二人此來,卻是有一事相求,還望貴幫不吝相助。”
“好說,好說,能幫得上的,定不遺餘力。”馮壽見她二人終於沉不住氣、談起正事來,精神也是一振,倒不知手眼通天的遲斷天,還有何事能求到丐幫頭上來?他嘴上答應得雖快,心裡已打定主意,事情若好辦便好,不妨賣遲斷天一個面子,若難辦,可要斟酌斟酌……他想到這關節,語風一轉,“倒不知是何事?說來不怕貴使笑話,我丐幫市井雜民,只佔了人多,本事卻是不大行……”
二女並不知他心裡已轉了多少彎彎繞繞,只聽他應得爽快,心已經放了一半下來,方才開口那女子還好,另一個就沉不住氣了,急急插口道:“就要的你人多!”她年紀想來不大,聲音十分嬌美,這句話急急出口,仍不失動聽,但她那同伴卻嗔怪地看向她,“鸝兒莫要胡言亂語!”
鸝兒頑皮地一吐舌,俏麗可愛,可惜有面紗擋著,外人無緣得見。
這女子教訓了那叫“鸝兒”的同伴,才轉頭向馮壽歉意一笑,“這丫頭平日被慣壞了,口無遮攔,還請馮堂主勿怪。”
“哪裡,”馮壽客氣應答,“這位鸝兒姑娘不失天真本色,遲閣主手下,果然英才輩出啊!”他此時心裡另有想法:這二位,看來在斷天閣中地位不差,否則不會如此性情,自己親自招待,果未失策啊……
“不過,小女子所求之事,倒也委實非貴幫出手不可,”那女子話語一轉,重新引回正題,她也不賣關子,不等馮壽相詢,便接著道:“卻是要拜託貴幫,助我等尋一個人。”
“哦?”說到尋人,丐幫人多勢眾,且三教九流俱有關係,倒確實長於他人。
“不知所尋何人?年齡幾何?相貌又怎樣?”馮壽此時其實悄悄鬆了口氣,他還怕斷天閣提出個什麼難題來,到時應付失當,反將遲斷天得罪了去。
“所尋的,乃是——”
“堂主,不好了!”那女子話說一半,卻被一道火急火燎的聲音打斷。馮壽臉色一沉,“何事喧譁?!”
那“喧譁”之人被他一喝斥,不由腳步一緩,停在廳外,“堂主,是馮師兄,馮師兄他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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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奇毒附體 。。。
馮壽聽得此言,登時變了臉色。那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