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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兩個人一大一小沉默了一陣,申屠衍終於扒拉完了那碗麵條;打了個飽嗝。

“大塊頭呀,你是不是從北地而來?”

“嗯,算是吧。”

“那你知道北境還打戰嗎?胡狄人是不是都被打跑了?皇……縉王回朝了嗎?”

馮小貓的問題接二連三不帶歇的;申屠衍皺眉,奇怪,“你一個江南土生土長的小娃娃管北地的戰事做什麼?”反正也不是你一個彈弓就能打贏的。

馮小貓別過臉去,哼哼,“你管我,不說拉倒!”

他們坐在宅子的門檻上,八月末流螢散盡,院子裡的一樹槐花開得熱烈,當地人將他摘下來做槐花餅子,香甜好吃……申屠衍想著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的呢?明明與胡地相隔十萬八千里,可是他兜兜轉轉了許久,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錯過,最後還是坐在這個趕上了槐花的熱鬧。

許久,他才嘆氣回答馮小貓的問題,“不打仗了……胡狄人都被打跑了,縉王有沒有回京,我還真不知道……”

馮小貓轉過頭來,眼中隱約有水光。

宣德十二年,江南煙火喧囂,離上次的太平盛世,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十多年。

鍾簷其實也沒有睡好,因此第二天來開鋪子門的時候,頂著非常大的黑眼圈。一開門,就看見一尊木頭蹲在自己的鋪子門前。

時辰實在太早,晨霧都還沒有散盡,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是早期做生意的小販和匆匆上路的商旅,而蹲在自己家門口的這個人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種,而且和空曠的街道對比起來,有些扎眼,還有些傻氣。

鍾簷有些不想搭理他。

他這麼想著,也真的這麼做了。

申屠衍原本想著問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欠錢,如果欠了,他不管怎麼樣都要還上的,順便也可以問一下自己以前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親人,可是看著鍾簷就要轉頭了,一句話就脫口而出,“那個……多少錢?我給你。”

申屠衍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果然鍾簷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色頓時變黑了……於是申屠衍再一次被擋在了門外。

霧氣漸散,街上人來人往越來越多,喧囂而浮華,連空氣中也帶了早市裡的芝麻味還有銅錢的味道,他趕了一會貨,在往門外看了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下午的時候,申屠衍又來,見大門緊緊關著,站了一會兒又走了。

他往回走,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一日一日在那個古怪的傘匠鋪子面前等,自己又在等什麼,可是人生哪裡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呢?

他穿越喧鬧的集市,看著來往商販不覺,從中也夾雜著許多打馬過市集的年輕人,他們分散著走向尋常的弄堂,尋常的人家,撲入老母的懷中,用手舉起年幼的孩子,牽起溫柔妻子的手。

他們是戰後歸家的壯丁,從北地而來,終究迴歸鄉野田間,成為人群中再也分辨不出不同的普通人,像穆大有最初的夢想一樣。

申屠衍與他們逆向而過,不時朝著迎面而來的人點頭微笑,他想,那是一種尊重,對出生入死的軍人的尊重。

也有不少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起初並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直到人群中爆發出一場騷亂,而他,虹後知後覺,直到被團團圍住了,才覺察出這些人的目標是他。

“你這個叛國賊!受死吧!”申屠衍從那些年輕的退役士兵的臉上,讀出的豈止是憤怒兩個字,他不明就裡,拳頭來了他就躲閃,偶爾被逼得急了也會反抗過去。

他一路跑,後面的青年一路追,所經過的地方,攤位翻塌,瓜果亂飛,雞飛狗跳的,他不知道他對他們微笑,而他們為什麼看清了他的臉就變得出離憤怒,簡直像他是殺奪了他們妻兒的惡徒一般。

他自從受傷了以後體力就大不如以前,不過從集市的東面跑到了西面,已經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看看了看身後,是臨時用木頭做成的架子,已經沒有了退路,“你們……為什麼……要打我?”

“為什麼?”其中一個青年大笑,“你問我為什麼,投靠了敵國的人還有臉來到大晁?”他們都曾經在申屠衍的軍營中呆過,對著申屠衍多少懷有敬佩之情的,可是心中的一個偶像般的人物,轟然倒塌,恨意遠遠要來得洶湧的多,“可惜我們都看錯了人!”

申屠衍的後背汗涔涔的,汗液溼冷的粘在身上,十分的難受,可是他卻無心思去思考難不難受的問題,因為他的手腳忽然之間動彈不得了,僵硬得毫無知覺。

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