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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不行嗎?”

“我見過很多案例,但是從中卻沒有一例能夠想起來,但是這也並不意味著他想不起來,他以為一覺醒來就能夠想起來,也許永遠想不起來。”

鍾簷心中仍然不痛快,正要發作,倒是申屠衍笑著說,“算了,能活著,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因為要等著給申屠衍換藥,他們又在堂中等了好一會兒,申屠衍見鍾簷不開心,說,“沒關係的,我那半輩子,指不定是受苦的命呢,不記得正好。”

鍾簷心想,你不在乎,我在乎。可是又不想這麼說,覺得很煩躁,“你知道你上半輩子是什麼人嗎?你說不在乎!”

申屠衍笑著,“知道一點。秦了了跟我說過,我自小就長在邊塞……”他一字不落說了秦了了跟他說的那個故事,鍾簷雖然沒有說什麼,嘴角卻抽搐不已,秦了了那個丫頭這是給他灌輸的什麼思想啊,都什麼跟什麼呀。

他才要開口,卻聽申屠衍繼續說,“我知道這一些中,有很多都不是真的,是杜撰的故事,可是那一定是她眼中的我,人生不能重來,她僅僅只想要這樣一個故事,為什麼不能滿足她呢。”

鍾簷承認,這一些中,怕是有一些是真的,那是連他也從未知曉的申屠衍,和他未經歷的人生,他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的。

“你真的一點也不想想起來?”

“想啊,鍾師傅,你可以說給我聽嗎,關於你知道那一部分。”申屠衍認真的看著他,他卻忽然覺得臉皮有些發燙,無所適從,咳嗽了兩聲,“我今天嗓子不舒服,改天吧。”

可是這樣的改天一連就過去好多天。

鍾簷也沒有說起以前的事情,申屠衍也沒有問。事實上,鍾簷並非不願意告訴他那些事情,可是他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除卻兄弟以外的那部分情節告訴他,申屠衍以前是那樣喜歡著自己,喜歡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他情動的時候,抱著他喊“小簷兒”,這樣的熾烈,他常常覺得幾乎要燃燒了自己。

他知道的啊,他們之所以這樣的緊緊相纏,不是兄弟的感情,也和男女之間的感情有異,他們共同生於亂世,遭遇戰亂,離散,失親和放棄,天下蒼茫,唯有對方,才能夠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像小時候枕蓆之間的承諾,果真陪著他一直走下了了。

可是這樣的巧合,有多少不確定性,只要從中哪一步出了錯,就遇不上了,然後喜歡上別人了,甚至連他鐘簷自己,都常常恍惚,如果再來一次,他還能不能這樣的喜歡著自己。

可是他也不能保證,失憶後的申屠衍會怎麼看待以前的自己和他,會覺得骯髒和不倫嗎?如果是這樣,他寧願把這一部分收起,天下人都可以看低這樣一份感情,他唯一害怕的是,連現在的申屠衍也看低。

所以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吧。

這樣一拖就拖過了一整個秋天,天氣漸漸轉了涼,鍾簷將舊日的棉襖拿出來曬,準備著過冬的時候穿,做完了這些,就出門去抓藥。

那時候蔣明珠已經搬出去一個月有餘了。

她說著城西綢緞莊缺女工,包吃包住工錢也不錯,就是離著家太遠,鍾簷自然樂見其成,他想明確休了她實在是太傷害一個女子的尊嚴了,這樣漸漸遠離,然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把話說開,倒也是一件好事。

申屠衍沉默著,好幾次想要開口,卻終於沒有開口。

——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婦道人家,嚼什麼舌根呢。

他望著那一股子黴味的舊襖,有著細小的洞,在陽光下格外醒目,他想了想,忽然去翻出了絲線,拄著鍾簷不用的柺棍走到了太陽底下。

那時候他的腿疾發作得頻繁,所以也不怎麼出門,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他覺得自己真是沒有用極了,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竟然到了混吃混喝的地步,於是他總是想做些什麼的,哪怕是洗衣縫補,可是鍾簷卻什麼也不讓他做,橫眉對他說,你是想把我家的鍋碗全砸了嗎?可是事實上家裡唯一打碎的一隻碗是鍾簷自己打碎的。

深秋的陽光算不上熱烈,照著臉上還是讓他晃了神,他費了好久才睜開眼,捻著針穿上線,努力扯過那袖子上的破洞。

他仰著頭,白晝的光直直照著他的臉上,幾乎將眼前的一切都溺死在這樣的光線中,雖然平靜無波瀾,可是周圍景物卻在以看不見的姿態生死枯榮。

這樣平靜的驚心動魄,在這一年的秋日。而這秋色中,他只是笨拙的縫著,努力的縫著。

“呀,這不是表哥嗎,這麼‘賢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