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想著那個小姑娘。她是親兵營的,而且是將軍親自從京城帶回來的,與李成澤又這麼熟識,是奸細的可能不是很大,甚至她很可能就是將軍安排進來的。那麼,她到底是誰呢?她來這邊關軍營又究竟是為了幹什麼呢?
這事多半不是我應該知道的,所以糾結了一夜之後,我也就不在去想。我應該想的是怎麼以這帶罪之身成為軍營中的書記官。我很清楚,以我的能力,上戰場絕對是死路一條,可是叫我就這麼在雲關默默無聞地當一個守衛兵到死,我又不甘心。
我借到了所有我能借到的兵書,日夜苦讀,祈望著什麼時候能領略其中奧義;其他的官兵們請我幫忙,我決不推辭,只希望有朝一日也許能借著今日的恩惠改變我的命運。
春風不度,我還想見到家鄉的三月垂柳。軍營這麼大,人又這麼多,我很快就將這個小姑娘的事忘記了。
直到大約半個月後,我受書記官的託付,把一件文書交給廖青參將。路過一處親兵營帳時,看見幾個新從步兵營加入親兵營的親兵圍著那個小姑娘。
“我說鄭濂,你平常不是挺爽快的麼,不就是叫你和我們兄弟幾個一起去洗個澡麼,怎麼磨磨蹭蹭的跟個娘們似的!”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親兵這麼說,我記得他是叫做蔣圖,還請我幫他寫過一次家書。
小姑娘看起來有些尷尬:“二禿子,我說了,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洗澡!”
蔣圖一臉不爽:“咱們軍營的哪個兵沒一起洗過澡啊,人家廉簫將軍都和咱們一起洗過,你有啥不習慣的。”
小姑娘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說,半天憋出一句:“廉策將軍就沒有。”蔣圖道:“嘿,人家可是廉將軍的長子,以後要是廉將軍沒了,他可是咱們廉家軍的下一任頭,你還能和他比啊。”小姑娘說不出話來,眼眶都紅了一圈。蔣圖拍拍她的肩:“痛快點,再不早點去,澡堂子的水就涼了!”
小姑娘看起來真的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有些不忍心,於是大聲叫道:“鄭濂,廉策將軍叫你跟我過去一趟。”小姑娘如蒙大赦,急忙對蔣圖道:“將軍找我有些事,我走了。”說著就向我跑來。大約是有人搭救她高興過了頭,等到跑到我身邊才發現是我幫了她,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好看了。
小姑娘皺著眉頭看我:“怎麼是你啊。”看她一臉奇怪疑惑的樣子,我莫名地覺得心情大好:“跟我走吧。”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跟了上來。
我走在前面無端覺得好笑,現在這場景可不就像是當初我被她騙到偏僻處打一頓的時候麼。只是如今,我們倆的位置正好換了一下。
“你到底要將我帶到哪裡?”小姑娘跟了我好久,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鬼使神差地將她帶到了那天她打我的地方,她大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了。
我轉身看她,故作高深地問她:“這個地方,你可還記得?”小姑娘一臉戒備地看著我,像一隻受驚了的兔子:“怎麼,難不成,你想報仇?”我被她逗笑出來,不說我打不過她,就算我打得過,又怎麼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你現在回去,蔣圖他們應該已經走了。”我沒有再捉弄她,直接對她說。
她狐疑地看著我:“你在幫我?”
我微笑著看她:“老子有言:以德報怨。我大人有大量,幫幫你這個小……小傢伙一回有何不可?”
小姑娘略帶鄙夷地看著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要是不想再被我收拾一頓,就說實話!”
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知道怎麼的我現在對她一點畏懼感也無。
我摸著下巴想了半天,對她道:“大概是因為,你有些像我妹妹吧。”
小姑娘惱怒地對我揮揮拳頭:“小爺是男的!”我笑而不語。
小姑娘沉著臉:“這次就算了,下次我在聽到你這麼講,一定修理你!”說完就想走。
我看著她壓著怒氣地背影,慢悠悠地問:“怎麼,我救了你一次,難道連一聲道謝都沒有啊。”
小姑娘腳步頓住了,頭頂烏雲地轉過來,那聲道謝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多、謝、韓、資、公、子、出、手、相、救!”
“嘿嘿。不客氣。”大約是在軍營裡呆久了,我覺得孔老夫子的克己復禮離我愈發遠了。
自那次之後,我和小姑娘的交集忽然變得多了起來。或者說,我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到她,或許是真的覺得她和曉蓮很像,或許我是想要得她幫助,有朝一日助我回到商州。也許是墮落得不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