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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吳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宋瑞本以為他是還未睡醒,卻不想,吳暉哈欠一打完,從外面狠狠地拍上了宋瑞開啟的窗戶,差點沒拍到宋瑞臉上:“騎尉大人,更深露重,切莫隨意出來嚇人!”

聽到吳暉房門關上的聲音,宋瑞這才再次小心翼翼推開窗戶,望著天上的那輪皎月,索性從窗戶翻了出去,一個起躍便跳上了屋頂。

說來奇怪,這有枝居比落草居的地勢還要高上幾分,此時坐於屋頂之上,倒是能大致將全寨收於眼底,宋瑞自言自語道:“下次可以帶逸兒來這兒看煙花,視野不錯!”隨後整個人後仰下去,頭枕著胳膊,翹著二郎腿,對著月亮便開始走神。

算算日子,離京也一個多月了,不知道沈風逸在宮裡是否一切安好,每次的書信,兩人都是公事公辦,誰也不敢在裡面多說一個字的題外話。

平日裡要麼忙於軍營的事物,要麼有沈風燁、吳暉二人在一旁插科打諢,有些心情便安穩地待在角落裡,不觸碰亦不氾濫。而現在,這樣一個無人的寂靜夜晚,無事可做,無事可想,滿腦子裡就只剩下了那個遠在京城的人。

不知每日的三餐有否按時食用,沒胃口時可有人給他一碗碗糕;不知每晚能否安然入睡,午夜驚醒時可有人哄他重新入眠;不知朝廷宮裡是否有人給他使絆,心裡堵時可有人替他排憂解難……

似乎越想越擔心,宋瑞自嘲地苦笑兩聲,怎的在自己心裡還是把他當成當年那個蒼白無力的孩子,而忘了他早已是能撐起一個國家的雲國國君,更何況,再怎樣的擔心,也要學著一點一點放手,待得他大婚那日,自己就真的該離開了吧?

“一般,獨自賞月,皆是因為思念著某人,只是不知我們尚未成家的宋騎尉,思念的是哪個心上人呢?”

宋瑞側過頭去,便見到學他一般躺在屋頂另一側的方寒意,只是,同樣的動作,自己做出來是一副糙爺們的姿態,方寒意做出來卻是說不出的風流俊雅。

宋瑞一眼掃到方寒意手邊的酒壺:“那看來,方寨主所思之人,比之宋某更顯情深啊,獨酌而自苦,對月而相思。”

“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在下所思之人,獨佔後四。”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色靜謐,氛圍平和,方寒意一反白日裡針鋒相對的態度,頗有幾分老友夜話的味道。

宋瑞仰視上方夜空,細細咀嚼了一番方寒意的話語,苦笑一聲:“不知求而不得苦與得而必失,哪個更苦。”低喃的聲音散落在午夜的寧靜中,方寒意亦只透過風聲,聽得一絲不甚明瞭的囈語。

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宋瑞換上一副歡快的語調:“我想我現在知道這間屋子為何會叫有枝居了!”

方寒意意興闌珊地接了一句:“說來聽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念君兮君不知。有枝,有枝,心中有枝,枝卻不知。想不到,看似灑脫的方寨主,也會為情所困。”

方寒意半側過臉斜了宋瑞一眼:“我非草木,怎就不能有情?”

宋瑞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支著下頷回望方寒意:“我猜,寨主心中之人,宋某認識。”

方寒意懶懶地看了宋瑞一眼:“宋騎尉,聰明人都是笑而不語,知而不言的。”

宋瑞萬分贊同地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所以這麼多年,我仍舊是個蠢人。”

慢慢地坐起身來,方寒意從鼻子裡嗤出一聲響,隨後拿起酒壺便往嘴裡倒,無視了另一側的宋瑞。

宋瑞卻賤兮兮地湊近幾步:“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沒把門的,所以啊,我還是忍不住想奉勸方寨主一句,有些人,當放則放,不然傷人傷己啊。”

方寒意斂袖擦了擦嘴:“道理人人都會說,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宋騎尉,刀沒紮在你心上,你自然說得輕巧。”宋瑞不服,還欲再說,方寒意玉帶嘲諷搶先道,“莫非,宋騎尉能做到?”

宋瑞一愣,第一反應是以為方寒意知道了些什麼,可再細看他的表情,才發覺,是自己想多了,方寒意純粹只是為了反駁而反駁,沒有任何潛在意義。故而也就放鬆下來:“能不能做到宋某不知道,只不過,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好的方法便是落花歸土,遠觀流水殤殤。宋某自問,相忘江湖還是能夠做到的。”

方寒意痴痴地望著頭頂那輪明月:“是相忘,還是不見而相念呢?”那呢喃聲似是在問宋瑞,又似在問自己,隨後一改頹態,回首笑對宋瑞,“宋騎尉這般沉得住氣?真真絲毫都不問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