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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拼命地討他喜愛,卻從來不是因為敬慕……”

“我十二歲上朝,十六歲攝政,他在溫泉養病的近十年間,大半個天下的決斷都出自我手,我從來就知道我能讓這個大殷朝成為一代盛世,我知道我從來都不需要所謂‘父王的指引’——可我也從來沒想過,若是沒有了那個躺在溫泉裡不說話的父親,會是什麼樣……”

阮徵突然俯首埋在許公子的頸窩,緊緊地抱著他,許久,許久……許公子聽見阮徵悶悶的聲音在耳邊說:

“……我以為,他會在涯州溫泉一輩子……”

魂歸所依

又過了幾天,阮徵突擊忙完了一堆國事,空出了大半天的時光,便突然對許公子說要帶他出城踏青。

他神神秘秘的帶著許公子朝城外走出了老遠,到了一處山坡停下,一掀開車簾子,只覺得滿眼的湖光瀲灩,遠處青山逶迤,腳下綠草如茵鳥語花香,許公子站在湖邊,立時便呆住了,隔了很久,方才激動的轉過頭,道:

“這、這……竟與我的家鄉一模一樣!”

阮徵淺笑著點點頭。

許公子卻已如一隻出籠的鳥兒,便歡快的跑到湖邊戲水採花了。

“你看,你看,這河裡有魚!”

許公子突然跑過來扯著阮徵的袖子往湖邊走,定要讓阮徵看看那一尾灰突突的小魚才肯罷休。

他玩得累了,便赤腳坐在河邊光潔的巨石上,眯著眼睛看著無邊無際的藍天,笑的那般滿足。

他說:“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樣的山水了,我以為一輩子只能在夢裡偷偷想家了,那天我還在荷花燈裡許了個願,只想有生之年能再看一次家鄉的山水,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

他說了一半,忽然狐疑的轉頭,滿臉的驚愕:

“你,你看見我寫在花燈上的字了?!”

“是不是?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任許公子怎樣追問,阮徵只是悶不作聲。看著他急得紅撲撲的小臉,兀自自言自語‘不會呀,明明扔進河裡了啊……怎麼可能看得到呢……’阮徵不由莞爾。

這個笨蛋,莽莽撞撞的只顧著說服他洛神娘娘的靈驗,連他什麼時候撈起他的河燈都不知道。

那天,他在燈芯上看見‘遊子歸鄉’四個字,便想,既然他喜歡,便幫他實現了吧。

他只隱約聽許公子說起說他是南州人,可細查起來卻頗為難找,派出去的侍衛用了好多天才找到他的祖籍,又在城外尋道這麼個與他幼時所住的地方極為相似的所在,便拖延到了今日。

許公子追問得累了,便靠在阮徵的懷裡,兩個人默默遠眺著遠處的群山。

許公子說:我七歲便被賣進城裡做苦工,輾轉被賣了數次,十一歲掛牌接客,後來被賣進了玉暖閣,其實從前家裡的祖屋的模樣,早都記不清除了,僅剩的記憶就是房前有一個很美很美的小湖,房後是一個小山坡。

他說,我們來的晚了一個季節,若是盛夏,這山坡上的汀蘭花便會開成一片,我小的時候,就總是在花海里跑來跑去……

他忽然轉過頭,盯著阮徵的眼睛說:

“殿下,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阮徵點點頭,許公子便笑的很開心,他握著他的手說:

“你知道麼,汀蘭花是粉紅色的,四顆花瓣,開滿山坡的時候彷彿是漫天的星子墜落了一地……”

他攤開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劃的畫出一個十字小花的模樣,便認真的盯著阮徵的眼睛說:

“我半生為奴,半生為妓,天下的人都恥笑我,輕蔑我,仇恨我,只盼我死了這世界才能乾淨。”

“……我知道像我這樣骯髒卑微的人是不配苟活人世的,我只是很害怕,害怕死後魂魄會無所依歸,害怕做了鬼也依舊洗不掉這身骯髒,遭人恥笑……殿下,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這些汀蘭花下面吧。”

阮徵不懂許公子何來的憂傷,更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的憂傷,便點點頭,道:

“好,我答應你。”

那一日之後,皇上的病癒加沉重,成王母子拉攏黨羽的腳步愈發加快,阮徵真個是忙的不可開交,即便是許公子整日跟隨他身邊,兩人亦是說不上幾句話了。

又過了幾天,古書燁上了個摺子,說是夜觀星象天降祥瑞,要太子去太廟祭天叩謝神恩,阮徵沐浴更衣,梳洗完畢,天還沒亮就坐著輾車出城了。

許公子還在熟睡,夢裡覺得阮徵下床了,便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