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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傻子,剛才在與他言談的過程中,我老早將謊話都暗暗編排好了。
因此我見他不信,立刻接著有板有眼道:“太傅你想想,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報復你,當日為何又一定要千方百計出宮去鄭子佩的藥鋪?他這不擺明了是去拿毒的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感覺到慕容靜霆的手又輕微抖了抖。
我想,他一定是被我的隨機應變給折服了。
所以我甚是得意地瞥他一眼,繼續對太傅道:
“太傅你再想,我在南疆見到他的時候,他身體虛弱四肢冰冷,連端坐都需用繩子綁著才不會滑落。顯然是毒性對他傷害甚大,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可你看如今,他還能有力氣和侍衛打架!你曉得這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他在南疆見著了隱居的鄭子佩,鄭子佩親自幫他解了毒,還將毒性改良。所以他才能夠在毒死你之前儲存住自己,不至於先將自己的性命搭上。”
我一股腦兒說完,口乾舌燥,忍不住重重呼一口氣。
然後我又將手裡的包裹甩了一甩,努力作出很有氣勢的樣子,總結道:“所以說,鄭子佩對此毒得心應手,自然是有破除之法的!你放了我們,我就把這破除之法說與你聽。”
我不知道這樣的交易是否可以。太傅一定會試驗解藥的真假,在沒有明確答案前不放我們走。太傅甚至完全可與我們虛與委蛇,待得到解藥之後再翻臉不認人。
變數太多。可總好過我們剛才立馬要葬送性命的下場。
後面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腦子裡轉瞬便想過極多極多的兇吉變數和應對之策。
可太傅只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淡淡笑問道:“阮歡,你說完了?”
我頓時只好咬牙。
太傅再笑一聲。
“你說,”他的聲音依舊淡淡,“我會信你的胡謅嗎?”
說完這句他再次抬指,要朝侍衛做手勢。
正在這時,一直一言未發臉色蒼白的慕容靜霆突然開口。
他的嗓音一向低沉,此刻聽來,更顯厚重無比。
他語調平平地道:“他沒有胡謅。”
我心中暗喜。
他雖然平日裡面癱嚴重言語無趣,不過關鍵時刻也還算是明曉事理之人,知道該如何配合我演戲的。
我剛想繼續造聲勢,他突然側身,一把搶過我手裡裝著鄭子佩遺物的包裹。
我一怔。
就這功夫,他極其乾淨利索地翻開包裹,毫不遲疑地將裡面所有的藥方,統統都投入到地下一個水窪裡。
雨已經下了一會兒,水窪頗深,紙張沾了汙水,上頭的墨跡瞬間融化開,變成模糊不清的灰敗之像。
然後他伸出一腳,踩入水窪裡,用力碾了一碾。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只一瞬便毀走了所有的藥方,毀走了我們的希望。
我勃然大怒,跳到他面前推了他一把,叫道:“你瘋了嗎?”
他往後踉蹌退開兩步。
我不死心,蹲身還想撈已經爛成一團的藥方。
然後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再一次從頭頂飄來。
“解藥的方子已經毀了。鄭子佩也已經死了。”他依舊語調平平似乎沒有含住任何感情地道,“如今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解毒之法。”
我已經隱隱猜到他要說什麼,不由氣急,抬頭望他。
果然,他指了指我,沉聲道:“林獻寒,你放了他,我就告訴你解毒之法。”
太傅看住他,良久後答了一個字:“好。”
“我信不過你。”慕容靜霆立馬道。
“那你要怎樣?”
“我要親眼看著他被送入南疆國境,你再也無法害他。”
太傅在雨裡沉默一會兒,冷笑道:“你信不過我。我又如何能信過你真有解毒之法?”
“你的確不會知道我是否真有解毒之法。”慕容靜霆聞言淺淺一笑。
有水汽在他的笑容之上綻放,繪出飄渺雲霄的模樣。
然後他靠上岩石兩手一攤,無所謂道,“大不了,你到時候發覺我撒謊,再殺了我好了。”
第三十四章:
太傅上下打量他半天,倏然笑道:“有意思。”
說完這句他收劍,又道:“當年均傳慕容靜霆年紀輕輕卻冷若冰霜心如止水,我看也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