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晶瑩的冰絮,一層一層地在我眼前沉浮開去,沖刷走所有的不悅和擔憂,引領我走向瞬間絢爛的極樂。
我一步一步走著,心底最深處的欣喜一點一點地積聚,將我一格又一格推向極樂的頂峰。
即將登頂的時候,突然整個皇宮響起了沉重彌長的鐘聲。
我一驚,來不及準備,心瞬間從峰頂跌向了川穀,碎了一地。
我只好勉強後退一步,從那小太監身體裡退出來,坐倒在地上,任由鐘聲一遍又一遍地迴盪。
這個鐘聲我很多年前聽到過一遍。那一次,是父皇死了。
地上很冷,空氣也很冷,整個皇宮都是冷的。我把我的手埋進雪裡,卻發現自己感受不到雪的任何溫度。
我整個人,也已經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高子終於走到我身邊,低聲道:“陛下,太傅請您立馬去太后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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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母后的寢宮,所有的人都已經跪在地上,只有太傅一身白袍,纖塵不染背對著我站立床前。
響徹整個皇宮的鐘聲依舊在迴盪,蕩得我站立不穩。
好半天,我才啞嗓問道:“母后她……死了?”
“烘。”太傅輕聲道。
我看了看母后,看了看床,沒有一處是溼的,太傅要烘什麼?
我想,大概太傅悲傷過度,神思恍惚了。
我走到他身旁,按住他的肩,安慰道:“太傅節哀。就算母后死了,還有朕陪你。”
太傅回頭伸手,把我按在他肩頭的手移開。
我這才發覺,他並不悲慟。相反,他的神色之間,倒是藏了一抹瀟灑飄然的雲彩。
他只是又重複一遍:“烘。”
我萬分不解地看著他。
太傅的臉色,瞬間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他垂了垂眼簾,突然問我:“陛下還會背《曲禮》嗎?”
我最怕太傅考我功課了。
我心虛地點了點頭。
太傅抬眼看住我,淡淡問:“‘天子死曰崩’,下一句是什麼?”
這個我知道。我瞬間高興起來,立馬得意洋洋回道:“下一句是‘諸侯曰薨’。”
太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以為他還要考我,連忙一股腦兒地背了下去:“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在床曰屍,在棺曰柩……”
太傅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背錯。
太傅瞥我一眼,扭臉繼續去看母后,嘴裡對我道:“諸侯曰薨。”
我愣了一愣,終於明白過來了。
前面太傅說的,不是“烘”,而是“薨”。他是想讓我稱“母后薨了”,而不是“母后死了”。
可我總覺得,“薨”太遙遠,就像這個皇位一樣,不知不覺拉遠了我和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