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裡頭給阮雙看病的人走了出來。
一副看不出所以然的表情。
他只含糊道:「脈象孱弱,氣虛血虛,似有沉痾。」
我走入山洞瞧了瞧阮雙。
第一縷晨曦透過洞口無聲無息地飄入,捲起洞裡的溼氣,縈繞在他覆蓋下來的卷長睫毛上,折射出一個與他英氣面容截然不同的柔美弧度。
清晨,萬物復甦,他卻呈現出了一種萬籟俱寂的恬靜安寧。
我想到他在偏殿裡與我重逢時恍生幻覺的模樣,心裡甚痛。
於是我決定帶他離開茸山別宮,去京城裡面找個好大夫仔細瞧瞧。
我不知道古宜會不會同意。我能看出他不喜歡阮雙。
而且似乎是越來越不喜歡。
我心裡盤算了一通說辭,然後我出去,找古宜。
他正在外頭吩咐人收拾東西。
我看著所有人行色匆匆的摸樣,不由一怔。
「陛下先前所言甚是。」他見我出來,便道,「這幾個月,似乎事情太順利了些。」
我點點頭,也沒有多接話。
「林獻寒得位不正,禮法不容。如今陛下重新現身,臣以為,也並非要冒險暗殺。可以直接聯絡朝中重臣,共謀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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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宜將我與阮雙安頓進了內閣周大人家。
周大人也是三公九卿之後,是先皇年少故交。據說,兩人年輕時亦一起做了不少荒唐事。
最有名的一樁,發生在先皇剛襲了弘熙王之爵後不久。
當時前朝慕容靜霆登基伊始,入京城大般若光明寺祭告慕容氏列祖。
這本是皇家的私事,先皇和周大人卻不知如何混入了寺內。
不僅混入了寺,還混入了寺內慕容氏的禁地。
禁地裡,又據說有一汪碧池,為慕容氏列祖列宗所庇佑,因此水色清麗不染纖塵。慕容氏族的後人,會在祭掃結束後,飲池水一瓢,以乞先祖庇佑。
那日天氣炎熱,先皇與周大人起了玩心,便跳進被慕容氏視為聖潔的池子裡,想洗一個暢快澡。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個澡洗得不大暢快。
因為洗到一半的時候,他們被發覺了。
一向冷若冰霜的慕容靜霆勃然大怒,叫太監把赤身裸體的兩人拖到大殿裡,當中責了二十杖。
先皇在床上養病半月,差點因此丟了爵位。
不過先皇對此甚不在乎,他曾事後道:總有一日,我要在慕容氏的禁地裡正大光明洗個澡,無人敢說不。
再也沒有那一日。
因為先皇登基之後,便下令,把寺裡那一塊慕容氏的禁地,封了。
周大人與先皇一起洗過澡,一起被赤身裸體責罰過,自然心裡一直是向著先皇的。
所以他見到我還活著,是很高興的,拉著我問長問短。
我瞧見他臉上的褶子像菊花一樣綻放,立馬認定現在告訴他我不是先皇兒子不是個明智之舉。
所以我什麼也沒有說。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阮雙時,卻吃了一驚。
「世子還活著?」
我點了點頭:「他病得好像很重。」
「長得真像。」他卻喃喃自語一句。
我不解看他。
他似乎掉落在往事回憶裡。
好半天他才發覺我在看他。於是他收起笑容,解釋道:「他和他的舅舅慕容靜霆,長得一模一樣。」
☆、第 54 章
第二十一章:
接下來的幾日,便如古宜說的,朝中時不時有大臣來周大人家走動看我。
有些是先皇當年出生入死的得力干將,還有些是我母族柳氏在京城的勢力。
後者很讓我吃驚。沒想到當年太傅處心積慮把我外公趕到南疆去,我外公和我母后還是在太傅的眼皮底下留了不少人。
我想著當日我痴心妄想扳倒太傅,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得很。朝中局勢,比我想的,還要複雜。
我突然和懷念和阮雙兩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日子。
那個時候我們吃不飽,可什麼牽掛也沒有。
我喜歡那樣的日子。
為什麼我們不能一直過那樣的日子呢?
阮雙調養了幾日,身體便精神許多了。
可惜請來的大夫依然看不出他是什麼毛病。
如今醫道中落啊。我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