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夜,合該著他命不該絕,一個來到廟裡躲避風雪的商人撿到了他,從此作為義子,收到了身邊。
那商人名叫風無涯,一身的匪氣,胸無墨水,給他取名風慕言,大約是用盡了一生的才華。
而風慕言,打小就沒感受過家的溫暖,風無涯給他一塊乾糧,一間柴房,把他當狗似的圈養起來,都足夠他感恩戴德,聽從風無涯的差遣了。
風慕言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他只知道跟著風無涯,就不會餓死了。
風無涯請了師父教他拳腳功夫,又請了先生教他識字算數,盡職盡責的把他打造成了文武全才的少年郎,唯獨沒有教會他明辨是非對錯。
他所傳授風慕言的思想,是隻要能達成目的,便可不擇手段。
而風慕言飽受世間冷暖,歷盡千帆磨難,本就不是個善人,被他這麼一灌輸,更是變得心狠手辣。
風慕言成了風無涯最好的工具,既能幫他打點生意,又能替他挨刀擋槍。
偶爾有談不攏的生意,風無涯也只管派出了風慕言,稍微犧牲一點色相,來助他達成心願。
而風慕言,天生就帶著一股子風塵氣,只消在那些商賈的女人面前賣賣笑,諂媚兩句,再由她們去自家男人枕邊吹吹風,就沒有搞不定的事兒。
他太了結自己的皮囊,有多好使了。
可他就是沒想到,這有朝一日,他的臉竟被一個男人看上了,並且那男人死纏爛打著,非要將他娶進門不可。
那是在風無涯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們一家搬去京城之後……
彼時的蘇青墨成為了一個雋雅而秀氣的書生,著一身白衣,手拿一把玉骨扇,往十里桃花樹下一站,也是個驚鴻一瞥的人物。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的季節,正是文人騷客們最愛踏青出遊,吟詩作對的時候。這蘇青墨作為京城裡數一數二的人物,自然也不免俗套,喊上兩個知交,帶上幾個家丁,一起來到了這桃花嶼,遊山玩水。
而恰好,風慕言今日也在此處。他這次出門,是為了取悅京城第一大綢緞莊老闆廣生財的女兒。
風無涯最近看上了綢緞生意,一直想著為廣生財供應綢緞絹匹。可那廣生財不缺門路,自然也就瞧不上他,風無涯幾次上門,都被擋在了外頭。
正面搞不定,風無涯就想到了迂迴,讓風慕言前去拿下廣生財那心尖尖上的獨生女,必要的時候,娶她也未嘗不可。
反正風慕言只是一枚棋子,下子的時候,就該落在最合適的地方。
這一路走來,風慕言噓寒問暖,極盡討好之能事,加上臉長得好,身材又高大,廣小姐立刻失去了招架能力,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綿綿情誼。
眼見時機成熟,風慕言隨手捻了一枝桃花,斜斜插在了那少女的髮間,正準備俯身下去,含情脈脈地送上一吻,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朗朗笑聲,伴隨著一人的奉承,“蘇兄果真好文采,這詩句信口拈來,卻又朗朗上口,實在是妙啊!”
“劉兄過獎了。”蘇青墨自謙了一下,迎著漫天的桃花,看向了回過身來的風慕言。
恰時,一陣風過,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迷離了對方的雙眼,也撩撥了彼此的心絃。
一個是翩翩濁世裡的佳公子,一個是滾滾紅塵裡的妖異。
蘇青墨站在桃花雨裡,微微一笑,“鄙人姓蘇,名青墨,字少軒,上京人士。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風慕言略一頓,抱拳道:“在下風慕言。”
“慕言兄。”蘇青墨直接跳過了姓氏,喊的親熱。
風慕言皺了皺眉,他此行,是出來施展美人計的,可不是來同人寒暄客套的。事情還沒有辦妥,他也沒有心思同一群書呆子周旋,便欠了欠身子,道:“請恕風某還有事,不能奉陪,先行告辭了。”說罷,轉身便要走。
“哎——”蘇青墨喊他不及,快步追了上去,豈料一腳踩在了淤泥上,身子一傾,直接將風慕言撞下了山頭,而自個兒也收勢不住,跟著滾落下去。
“啊——”
原本憑風慕言的身手,隨便找處地方借個力,也就躍上來了,可誰料這蘇青墨竟如一貼狗皮膏藥,下落的過程中緊緊抱著他不放,並且在他耳邊一陣大呼小叫。
風慕言幾番借力不成,就那樣滾了下去。
那蘇青墨倒是拿著自己打緊,將腦袋抵在了風慕言胸前,沒受多少刮蹭,可風慕言後背抵著山石,一路刮出了不少傷口。
落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