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繞指柔。那個男人,為了自己風風雨雨的等候了半輩子,也是自己該功成身退,與他攜手享受另一段人生的時候了。
站在一旁的宗赫拎了一隻紫木食盒,見機遞給了皇帝。褚雲重便將食盒遞給凌錚,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亞父,這是一盒越兒最愛吃的板栗酥,他在路上若是哭鬧,還可拿這酥哄他。越兒的事,我……”
“重兒不必再說,亞父心裡明白。你能留他一命,我已是很承你的情。他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這也是我的孽,我會一輩子照顧著他。”風吹落他眼角的淚,凌錚強笑了一下,輕嘆道:“你若還記念兄弟之情,便記得每年秋天給他送一盒板栗酥罷。”
見父子倆親情難捨,褚雲邈含笑提醒道:“太閣,時辰不早了,陛下該回京,我們也該起程啦。”
褚雲重帶著宗赫撩起袍角跪在江邊壟道上,向凌錚恭恭敬敬的三揖三叩之禮。凌錚微笑著將兩位少年扶起,朗聲道:“重兒,世顯,這天下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去吧,莫辜負了這大好的青春年華。”
褚雲重與宗赫執手相握,目送船隊卸板起錨。突然當中一艘船艙上,豆綠的夾紗窗圍子被掀了開來,凌越探出腦袋,一隻手握著一塊板栗酥,吃得唇上滿是酥餅碎屑和亮晶晶的口涎,另一隻手卻拼命向船艙外張著,一雙清澄透亮的桃花眼含水汪汪的,向著站在江邊的褚雲重哭喊道:
“哥哥……哥哥……”
剎那間,褚雲重淚盈滿眶。原以為自己恨極了他,誰知真到了離別的這一刻,依然像是在他心頭剜去一塊肉般疼痛難當。
望著那水波粼粼送那船隊遠去,年輕的皇帝輕輕摟過少年的肩,悵然道:“世顯,還好我的身邊還有一個你。”
“誰說只有我一個,你後閣不還有好多!”宗赫卟哧一笑,轉念一想,又揶揄道:“不過,伊藤秀賢陛下可不用再想了,他已上過你弟弟的龍床。”
褚雲重斜睨了少年一眼,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耳朵,輕哼道:“不消說,這必是你搗的鬼!難怪這些日子秀賢老是朝我使眼色。不過我也沒功夫理會他,疼你還來不及呢……”
說著這親密話兒,皇帝的手便要不規矩起來,才滑到少年翹臀上,卻被他一掌拍飛。
“褚雲重!”少年劍眉一揚,咬著細白的牙笑道:“正事一了,也該是我和你算總賬的時候了!你可等著瞧,好日子在後頭呢!”
說罷,宗赫飛身躍上疾風,又側身回眸,嘴角彎起一抹壞壞的笑。褚雲重被這奪目誘人的笑容勾得心癢癢的,才一愣神,少年一人一馬已是在月色下如閃電般賓士而去。
這妖精!皇帝恨得咬牙,一時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似被小貓爪子一遍遍撓過,又是酥又是麻,百般不是滋味。
一輪滿月懸在天際,繁星似錦,輝映得夜色如織如畫。明亮而清澈的月光從天邊傾下,追逐著那一對光芒顯耀的年輕人,追逐著歲月,一起靜靜的流逝。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且看少年笑傲江山,風雲天下。
這一篇九州少年風雲便暫錄至此,只此一文又怎能閱盡人間悲歡離合,正是:
世人皆謗,使君何苦?(梁王)善良的,未必善終。(南山)
前塵往事,利令智昏?(吳王)算計的,卻將命送。(蓮生)
說甚麼此生自負總成空,不堪回首,恨天意捉弄。(仲麟、凌越)
到頭來奇謀難悟誰真龍,朱門紫院,最是無言中。(傅川、葉琛)
料你難忘昨日情,痴心錯付,醉醒黃梁夢。(秀賢)
若非初見,人生何如不相逢,相負太匆匆。(宗赫)
孤鴻豈悲秋風月,鷹擊長空,露崢嶸。(雲重)
且去,長歌當笑,一程風雨一江東。(凌錚)
全文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