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又將亭子四周掛著的圍氈叉了二幅下來擋風,這才迎著他與凌飛在亭內坐了下來。
才剛倒上茶,褚雲重人還未至,爽朗的笑聲卻先躍進眾人耳中。
“亞父好興致,這捶丸我還是去年在宮裡玩過,何時也與亞父來上一局。”說罷,皇帝已是拾級而上,極瀟灑的將身上披著的貂皮大氅一揚一甩,雙手及額向凌錚揖了一禮。
凌錚端起茶輕啜了一口,擱下杯子,瞄了他一眼,方道:“皇帝若是為宗赫而來,便直說,少在孤面前繞這些花花腸子。”
褚雲重見凌越在旁朝自己眨眼,便一笑向前,摟住凌錚笑嘻嘻地求道:“究竟亞父知我疼我,昨兒元宵的賞,原說暫且寄下,如今我也不要別的,只求亞父將世顯賞了我吧。”
褚雲重小的時候,因太宗要做嚴父,極少抱他,是以他自小便與凌錚形跡更為親密,像這樣粘著凌錚討賞,一如兒時一般。
凌錚被他摟著肩,雖感溫馨,卻仍冷著臉道:“若孤不允呢。”
褚雲重忙道:“不可不允,世顯如今已是我的人了……再者說了,他本就是侍選,入閣還不是亞父一句話的事兒。”
凌越見皇帝竟是這般先斬後奏,不由得心中暗笑,左手擱在茶杯旁朝褚雲重打了個豎著大拇指的手勢,暗暗贊他辦得好。
果然這一殺手鐧使出來,皇太閣雖心中不爽卻也啞口無言,畢竟讓皇帝的枕邊人流落在外,於皇帝名聲有損。橫了他一眼,凌錚問道:“聽說世顯在外頭的時候,又被人追殺,這是怎麼回事兒?他族叔那邊並無訊息遞過去,難道這孩子在外頭還不乾不淨的招惹了別的仇家?”
聽凌錚提起這話,褚雲重便有些笑不出來,低聲應道:“世顯這頭是早就查過的,亞父也應該知道,除了他族叔,他是乾乾淨淨的並無什麼複雜的關係。”
凌錚沉吟片刻,方道:“他那頭既是乾淨,那就是龍門巷或宮裡頭有不乾淨的了。孤最容不得這些事,你叫世顯將此事隱下,不必對旁人提及,你安排妥當人暗中細細查訪便是。”
褚雲重點頭道:“已是安排下去了,世顯也是懂事的,必不致將此事外漏出去。”
“嗯。”凌錚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孤雖允他入閣,但他畢竟是曾遭黜落過的,品階不可取得太高——你不要覺得委屈,這也是為了他好。”
褚雲重心知沒了指望,便也就隨風落帆地道:“也罷,那就七品侍御,往後的名分地位,靠他自己掙吧。想當年亞父也是侍御出身,還不是冊寶尚君入主紫金光華殿,享萬乘之尊。”
凌錚聽皇帝竟拿宗赫與自己相提並論,不由冷笑道:“皇帝既有這心,還是該讓他多讀幾本書,多學點規矩,免得再做出之前那種不著調兒的事來!”
褚雲重笑眯眯的應了,正要告辭,凌錚卻又慢里斯條的道:“人既然回來了,還需略施薄懲。便去寶文宮先賢祠除塵三日,靜心思過吧。”
就這麼著,宗赫連晚飯還沒來得及吃,就瘸著一條腿,被內務府的管事很有禮貌的請去先賢祠“除塵”、“思過”。於宗赫而言,這點子小小懲戒算得了什麼,在外頭他還砍柴渡日呢,在這先賢祠裡除塵,不過是打掃一下祖宗牌位及先賢聖像,根本連辛苦都談不上。
只是不知道管不管飯,要是整整三天都沒飯吃,那倒也餓得慌。少年扛著大竹帚,拎著一桶清水一塊抹布,心裡頭一邊嘀咕著,一邊被侍衛們領進了寶文宮先賢祠大殿。
先賢祠在寶文宮的東南隅,蟠龍藻井祥龍彩畫,制式甚是莊嚴。殿內四角都供著清水蓮花座的長明燈,兩邊大梁上還各掛著一盞嵌寶玻璃水晶燈,因此天雖黑了,大殿中央卻明亮如白晝。
擱下東西,宗赫便先去瞻仰幾位先主的聖像。太祖、聖祖、太宗俱好認,一眼就能看出褚雲重的影子,少年滿懷敬畏的一一拜過。他雖讀書少,也看過一些記載當年事的史書,對這些於兵荒馬亂的年代橫空出世,隨即平定天下、造福蒼生的英雄豪傑,他素來景仰萬分。
除了幾位先主,有幾位先賢的聖像,服制卻多少有些與眾不同,尤其東牆那一座雕像。幾位祖皇帝和其他先賢的雕像都是或坐或站,而那神像卻是盤腿坐著,目光沉重而銳利,異常堅定的凝視著遠方。是哪位大將軍麼?宗赫猜度著。但又看那神像的頭髮和鬍鬚又長又白,雖面目威嚴,卻也不太像武將。
且是那白色鬚髮容易沾灰,宗赫撐著手跳上精銅所制的基臺,用手中抹布將聖像頭臉拭了拭。再仔細一瞧,這神像身上穿著的黑色衣裳也甚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