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過去,對面牆上掛了一幅紅梅,紅花錯錯落落佈於紙上,留白處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幾點硃砂,如同血點一般,觸目驚心。
旁邊一行小字,“願以身作紅梅圖,留此絕色在人間”,想必是花鋤仙手筆,果真愛梅成狂。
這一層裡,除了這畫,便再沒有別的了。
一道木梯通上二樓,不知究竟怎的,廳房之內一塵不染,這木梯卻積了一層厚厚的灰,之間還有許多蛛網,全不似在同一個地方。為怕被人發現,每走一步還得細細將腳印抹平,格外麻煩。
如此上了二樓。
二樓亦如同這木梯一般,滿是灰塵,顯然許久無人上來過了,卻比下邊更寬敞些,隱約看得出是一間臥房,無論床榻,木椅,矮几,櫃櫥上,無一例外都胡亂平鋪著許多畫卷,或是仕女飛仙,或是珍禽異獸,但更多的卻還是梅花,梅花中又以紅梅最多。
然,其中最為精緻的一幅,卻非紅梅,而是一青年。那人跨坐馬上,猛勒韁繩,那赤血寶馬高昂起前蹄,那人並未看著前方,作驀然回首狀,不清楚他那飛揚的眉眼,究竟是在注視著什麼。
細細看過去,那青年眉眼中的傲氣,竟無一人可以比擬,叫人看著看著,便痴了。
若當真有這人,還不知有多少女子為他傾倒。
旁邊又有一副卷軸,開啟來看,上邊墨跡飛揚,“一幕斜陽兩堪傷,三四行楊柳,五六紙文章,抬眼望七星照八方,唯不見,十分別情,九重天上”。
紙上尚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摺痕,興許這是哪位佳人送別情郎時所作,卻羞得不敢送出去,揉成了一團藏起來,之後卻又相思難耐,才拿出來,吃吃笑著,細細品味當時心境?
不想這地方凌亂不堪,較之樓下,卻有意思得多。
我拋下這隻卷軸,去看看別的。說起來也沒什麼,大都是相思句子,婉轉柔腸。不知這是怎樣一位女子,想必她那位郎君,定時天天將她捧在掌心裡蜜罐中疼的。
不知不覺竟將這裡詩卷看了大半,我對這位女子也更加好奇,邊看邊猜著當時情景究竟怎樣,也有十分樂趣。
正看得開心,手中一滑,竟將其中一幅掉到了地上,我正想撿,卻一眼瞥見這一塊木板顏色有些不對。我看了這東西一會兒,用了些力氣往下一按,它竟就這麼陷了下去,再往旁邊一推,又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通道來。
我回想了會兒這房子的結構,難怪上邊比下邊感覺要寬敞些,想必樓下少了的一塊就是這個了。
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慢慢地探下身去,悄悄那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密室分兩層,大概一層在地上,一層在地下。地上那一層沒什麼東西,不過一方桌案,上邊擺了個青玉小像,似乎就是先前那幅畫兒上的那位青年。
地下那一層就更可愛了,連桌案都不曾有,地上胡亂堆著許多東西,一眼看過去,竟是些木陀螺,風車,木刀木劍之類的玩具,都是些黃口小兒才喜歡的東西。
其中又有一堆格外特別,全是些大大小小的木塊,有些還是原本的柱狀,有些上邊佈滿了劃痕,有些看起來是經過了雕琢,難得整齊地排成一列,最起初時刀法稚嫩,全然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之後便愈發逼真,到最後,竟也能刻出幾分難得的精妙神韻來。
挑挑揀揀,找著了覺得最漂亮的一個,又是梅樹。梅樹下還有兩個小人,互相依偎著,想必是一對恩愛夫婦。
然後看到最後一個。
相比較前邊的,那一個就要樸素許多了,不過木頭上刻了幾行小字——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 瞞、瞞。
簡簡單單,每一筆卻都刻得極重,彷彿要將那木頭都雕穿。
我看著,忽然笑了,雖不知之後那二人發生了什麼,卻恰恰應了一句話,“世間只有情難訴”。
(十七)
【陸】
出去的時候已是深夜,方知道先前看詩看畫的時候太入迷,以至於忘了時間。這時候……不知阿邙怎樣。當真可笑,前些日子才生氣他一夜不歸,這才多久呢。
梅花軒周圍那一圈墓碑靈幡在黑夜裡更覺��耍�繞涫悄欠�鱟諾牧獒Γ�盟頻閉媸嗆詘孜蕹W緣馗�隼此髏�艘話悖�氖俏乙燦行┱秸驕ぞぃ�滄挪階幼吡順鋈ァ�
不想才到那紅梅邊上,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