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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那人翻身下馬,朝魏康行禮,嘴裡一陣咕噥,是一種我聽不懂的陌生語言。

魏康同他交流了會兒,那人才轉過身來,看著我與阿邙,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個帶著濃厚口音的“請”字。

他身後是一輛正緩緩駛來的馬車。

我瞧瞧這個武士,瞧瞧魏康,再瞧瞧阿邙,心裡的不安愈發濃烈。如果說出發時,在海上時,哪怕是剛剛,我都沒有身處異國他鄉的自覺,那麼這個武士,以及他所用的語言,讓我真正有了這種感覺。

——這是一個我不熟悉的地方,而在這個地方,我能真正相信的只有與我同行的兩個人,甚至只有阿邙一個。

我們三人,是真正漂泊在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

(三十六)

【伍】

坐上馬車,我看到外邊的景物在變化著,海岸越來越遠了,偌大的航船早就消失在視線之中,似乎在告訴我,已經沒有了退路。

說起來現在我完全不知道情況,似乎魏康或者是古揚已經安排好了之後的步驟,阿邙也參與其中,從頭到尾絲毫不知情的只有我一個人。這樣的感覺讓我尤為不爽。

卻也無可奈何就是了。

眼見著周圍的房子密集了許多,來往人潮的喧囂聲拍打在馬車四壁上,震得人有些頭暈。

阿邙就在我身邊,見我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模樣,挪了挪位子,與我靠得更近了些。

之後車停下了,在一座珠光寶氣的大門前,拉開簾子一瞧,給一驚,門上居然是漢字。阿邙順著我的目光往那邊也看了看,什麼也不說,直接帶著我下了車。

魏康一驚在下邊站著了,正與另一人不知說著什麼,交談了會兒,那人從側門匆匆忙忙地進去了,沒了動靜。

不過一會兒,只聽見“嘎吱”聲一陣陣地響起,厚重的木門便被幾個小廝合力推開。

門裡急急地出來一個老人,空站在門前,眼睛瞪得溜圓,在門外我三人身上盯了半晌,神態竟有種找不到家的孩子般的無助。

魏康退了兩步,慢慢地一笑,暗暗地指了指我。

那老人身子猛地一僵,而後慢慢地鬆弛下來,幾乎是挪動著朝我這邊過來了,神情依舊呆滯,好像是被雷給批了一道似的,仍然沒有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在我身前一步站定,抬起微顫的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我是不是真的,手僵在半空,躊躇了許久,仍然還是放下了。他卻還如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死死地盯住了我,好像在擔心我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又如同是在朝拜一般。

我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好一陣嚇,彷彿也被他的認真所感染,不敢動彈,任由他這麼瞧著。

直到阿邙有些不愉快道,“君上在此。”

這話如同一棒槌,將老人從半夢半醒暈暈乎乎的狀態中驚醒,瞬間,那老人熱淚盈眶,雙腿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他身體的重量似的,一軟,竟跪在我面前。

“君上,田家等您……已有千年!”竟是一句漢文。

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重重地敲打在我心上,彷彿我等待這一聲呼喚許久了。

如同一種歸家的感覺,分外奇妙,即便我從未聽說過這個“田家”為何物,為何說著與我相同的語言,卻流落至異國他鄉,為何說等我已有千年。

我望向阿邙,他打量著這個匍匐在地,幾乎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的老人,默然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住了,我想要打破沉默,卻又覺得,這個老人此刻正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緒中,受不得打攪。

直到門裡又出來了一個似乎是家僕的人,年紀也不小了,垂著頭,小跑到老人身邊,熟練地將老人扶起。我這才看清了老人的表情,混合了悲愴與狂喜兩種情緒,變得格外奇怪。

“田家與君上分道揚鑣千年之久,老爺見到君上一時無法支援,還請君上恕罪。”家僕微低著頭,朝我道。

我不知該作何反應,訥訥點了點頭。半晌才覺得這個家僕實在有些面熟,在腦袋裡搜尋半天,才想起,“田涉韓?”

田涉韓似乎早知我會有此一問,淡然頷首道,“正是老朽。”

這下輪到我被嚇到了。將軍府與這裡遠隔千里,中間還有小東海阻隔著,怎的會在這兒見著田涉韓。

他姓田,想必就是這“等我已有千年”的田家的僕人,那麼他先前在將軍府告知我楚留鴻將軍之事,也是為了將我牽扯到這個極大的、甚至要追溯到不知多少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