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後一聲一聲煽惑人心的喘息低吟,一剎竟羞得面紅耳赤。
將少年的羞臊全都瞧進了一雙極長極深的眼眸裡,溫商堯輕咳一聲,眼梢似是含笑一瞥,“杜宇膠膠,似不似夫妻調笑,交歡和鳴?”
“奴、奴才,奴才沒有瞧見……”他本就心虛已極,一聽對方弦外有音當下忙不迭地剖白忠心,“奴才只瞧見國公與皇上在商議國政……”
“我只說那枝上報春的杜鵑。”溫商堯微微俯身向那面色更緋的少年靠去,抬手而起的指尖恰將他的驚惑目光引向雀鬧枝頭的一對杜鵑。口吻溫和親切渾似兄長,倒教這小宮人受寵若驚至無所適從,一張光溜溜、粉撲撲的臉蛋宛若焯了滾油沸水,燥燙得頃刻即要褪下皮來。舉目稍一環顧四周,即聽他又問,“京裡似多了好些人。”
“自頒佈了新的徵兵令,陛下更不拘一格廣納賢才,那些自負武藝超絕之人只消自薦於徵兵處,都有可能統領兵士、封王拜將。”晉汝言及此處,已是滿面不自禁的得意之喜,“陛下年少英名,實乃大周之福。而今各地的英雄豪傑齊聚京師,更勝春試的‘群生畢至’!”
溫商堯淡淡點了點頭,雖不置可否,眸中的讚許欣慰之色倒也分明。他循著一處格外熱鬧的人聲望去——原是兩個少年正在賣藝。
為首少年一雙狹長鳳目好生打眼,看來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比之秦開更顯年少。可一身外家功夫使得出神入化,惹得前來觀看的百姓如潮如湧,鼓掌叫好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各位叔伯阿姨、大哥大姐,你們可知,大周開國以來最赫赫有名的將軍是誰?”少年劍眉一挑,自問自答,“自是那‘敵眾我寡、砥柱中流’的‘溫郎’了!”見圍觀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少年又問,“那麼你們又知不知,大周開國以來最欺世盜名的將軍又是誰?”有人說是當朝大將軍溫羽徵,也有人說得一些前朝的將領名姓,那少年卻是一概搖頭否認。以一記“踏雪飛鴻”的輕身功夫霎然躍起,復又連環使出幾招。拳腳生風,脫兔之動,怎生一個流水行雲、颯爽漂亮!渾似猛拍一下驚堂木,他一扯嗓門高聲道,“仍是那‘敵眾我寡、砥柱中流’的‘溫郎’!”
“他、他好大的膽子!”晉汝聞之大駭,結結巴巴道,“奴、奴才這就去叫得人來,將這譁眾取寵的賊廝押入天牢!”
“不妨,看看再說。”薄薄雙唇仍舊噙著些許慵倦的笑意,彷彿遭那少年迎頭痛罵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67、酒但成醺苦似茶(中)
渾似猛拍一下驚堂木,少年一扯嗓門高聲道,“仍是那‘敵眾我寡、砥柱中流’的‘溫郎’!”
周遭噓聲響結一片,他倒不慌不忙,也不斂不掩一對鳳目中的桀桀英華,僅將兩道遠岫似的眉驟然一挑:“胖子,瞧你的!”
另一少年應聲而來,晃身走至臺上一隻立地的大鼎跟前。高不及先裡那個,寬卻足足抵他五個。面貌憨厚痴肥,臉似個碩大的饃,兩腮掛下的肉似一對布囊,渾然辨不出哪是鼻子哪是眼。再看那三百斤有餘的青銅鼎鑊,三足牢牢嵌地,通體紋飾蠟光,鼎高至成人腰際,徑寬則兩人難抱。
那貌不驚人的胖少年憨笑著上前,方才聽他喝出一聲,竟已手扶鼎鑊兩耳,輕而易舉將其舉過頭頂。他高扛鼎鑊,舉步繞場一匝,還不住嘿嘿笑著,惹得圍觀百姓齊齊脫口驚呼:“好神力!”
“胖子,好了!”胖少年又聽一喚,稍動手臂即將頭頂之上的大鼎擲還於地。落地時轟然巨響致人耳鳴,仿似遠目之處的山嶽因之崩坼。
“各位叔伯阿姨,再瞧我的!”將一柄鐵劍脫鞘拋入空中,少年一腳頓地隨之凌空飛躍,手方一握上微微生鏽的劍柄即抖腕削出長鋒——或如長虹貫日氣吞牛斗,或如水銀瀉地酣暢淋漓,或如銀鉤鐵畫招招帶力,或如燕子穿花式式輕盈,一氣呵成使出十餘各自精妙的劍招。聽他邊舞劍邊說,“皆說溫商堯十六歲從戎,挽狂瀾於敵眾我寡,一戰名滿天下。那是何等年少激昂,又是何等意氣風發!”左削右劈,疾刺急停,一招一式堪比行雲流水,毫無銜接痕跡。雖說顯見是炫技,確也有技可炫。他又換一副不屑口吻道,“可你們都忘了他本就出自官宦之家,一入軍營即可封將。跨得是最好的馬,用得是最好的劍,十萬兵將任其差遣,實教我等黎庶望塵莫及!縱然身負鰲戴三山之力、鵬翔萬里之巧,也只能苦於報國無門。”
縱然身形變化多端,劍招撩人眼花,可這回已無多少人為他喝彩了。一約莫五十開外的布衣男子當下出口相駁:“雖說國公出自官宦之家,可萬軍叢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