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剎那間雪逝冰消,鐵琴聽到心裡有什麼崩塌的聲音,他認命地閉上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鳳三從玉瓶中取出一顆丹藥放入鐵琴口中,命鐵琴吞下,以內力助他將藥力化開。敵友難辨,這藥中是否藏著更大凶險亦是難辨,鳳三心中忐忑,時刻觀察著鐵琴身體變化。隨著藥力在全身血脈中流轉,鐵琴抖得更厲害,眉峰緊攢,牙齒幾乎咬碎。鳳三將手指墊進他嘴裡,鐵琴輕輕搖頭,鳳三喝道:〃咬住!〃鐵琴抖了片刻,突然〃啊〃的慘叫一聲,頭頸向後猛地折了過去。鳳三大吃一驚,將鐵琴抱在懷裡也不知該怎樣好。
鐵琴汗出如漿,突然轉過頭一口咬在鳳三肩上。劇痛之下,血如泉湧,鳳三將鐵琴牢牢抱在懷裡,以內息護住他心脈,助他舒解痛楚。
鳳三心中憂懼,卻總有個想頭:對頭若真想要鐵琴性命,不送解藥就是,又何必送上這三顆丸藥?如此步步為營,想必是另有所圖。也正是存了這樣的念頭,才冒險令鐵琴服下這藥。他抱了一線念頭,低頭親吻鐵琴脖頸,嘴裡輕輕安慰。
正憂急無奈,琉璃引著珍瓏走了進來。
看到鐵琴的模樣,珍瓏也微微吃驚,抽出一把銀針,連施數針,插在鐵琴心口的諸處大穴上,然後手指連揮,以奇詭的手法在鐵琴身上推拿。過了良久,鐵琴的抖動漸漸變弱,汗也出得不是那麼厲害,面色漸漸平復。
珍瓏收了針,翻開鐵琴眼瞼瞧了瞧,面上露出驚異之色。
鳳三心裡微沉,道:〃幸好珍瓏姑娘及時趕來,不然真不知要怎樣辦才好。姑娘外面請,且坐下吃杯茶。〃
珍瓏嗯了一聲,隨鳳三走到院中。時值夏初,庭中風竹千竿,風過處蕭蕭瑟瑟,碧意森林,好不雅緻。竹林中一座小小涼亭,置了一張石機四個石凳。琉璃走在前面,命丫頭們沏了茶上來,他親自溫了杯子,為鳳三、珍瓏各斟了杯茶。
鳳三與珍瓏坐下,知道珍瓏必有說法,倒也不急著問,將盛有解藥的玉瓶推過去,〃這是下毒之人送來的解藥,請姑娘參詳參詳,此藥當真是解藥麼?〃
珍瓏倒了枚藥丸在手心裡,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又湊到鼻端聞了聞,眉頭皺得更深。她拿起茶碗,垂著眼皮輕輕吹開水面浮著的細沫,抿了一口,將茶碗放下,低頭沉思片刻,又舉起茶碗。她越是沉吟,鳳三心裡越是驚跳。如此將茶碗舉起放下三次,珍瓏方才道:〃下毒的人可是從西域來的?〃
鳳三奇道:〃西域?〃
珍瓏道:〃這用毒的手法古怪得很,有些像南疆的蠱毒,卻又不同。我聽師父說過,西域有一種用毒的法子與南疆的蠱毒頗像,但南疆蠱毒所用毒物多為蛇蠍之類,西域卻有一種天冰銀蠶,本身無毒,以紫河車、金錢子、孔雀膽飼餵,長成後,以蘇瑪達勒香薰上七天七夜,體內毒質盡數被激發出來,以此入蠱,名喚銀蠶蠱,劇毒無匹。〃說到後來,她忽然又輕輕搖頭,〃但也不對。早在五十年前,星天君犯了眾怒,海天崖被毀,他飼養的天冰銀蠶被一把火燒了呀。〃
鳳三涉獵極廣,約略聽過銀蠶蠱,知道那銀蠶蠱的厲害,說道:〃天冰銀蠶被七大正派聯手燒燬是眾所皆知之事,此毒或者另有來頭?〃
珍瓏道:〃他眼中有隱隱藍芒閃動,寸關冰寒,肌膚冰冷,這都是銀蠶蠱的毒症。我師父曾說人心難測,尤其是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人,心口未必如一。江湖上的說法是燒了,但銀蠶蠱毒是天下一等一的劇毒,七大正派圍剿海天涯,未必沒有藏私心的。〃
鳳三心頭一沉,若下毒之人來自七大正派,只有一種可能性:鳳家的秘密已被發現,當年落鳳嶺一役活下來的對頭們要行動起來,將他這一股復燃的死灰掐滅。
珍瓏只道鳳三是擔心鐵琴,安慰道:〃此毒雖然難解,好在他們將解藥送了來,假以時日找出配方。只是這銀蠶蠱入了體,便似種子落在沃土裡生了根,要拔除相當不易。當年星天君以銀蠶蠱控制了一大批死士,定期發給他們解藥,有不從者便聽從其痛死。這兩顆藥丸料來只是緩解之藥。〃
鳳三問道:〃若繼續服這緩解之藥,不知往後會怎樣?〃
〃蠱毒潛伏於體,噬體而生,終是有害。師父說過,世上之事本是一物降一物,既然有這麼一樣毒物,就必有解他的辦法,你也不必太過憂心。〃
鳳三無法可想,只得道:〃多謝姑娘,此事還要有勞姑娘。〃
珍瓏也不客氣,略點了點頭,告辭離去。y
鳳三在院中坐了片刻,回房去瞧鐵琴。剛才劇毒發作,鐵琴如在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