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二天鳳三仍是早早醒來,料知珍瓏必要過來看章希烈,因此起身穿了衣服,一問才知道,珍瓏那邊果然已起了床。琉璃早早地趕過來伺候,命人將兩邊的飯菜都送上,琉璃陪鳳三吃罷飯,剛收拾了碗筷,便有丫頭回報,說是珍瓏姑娘往這邊來了。
人說到便到,鳳三和琉璃起身迎住,珍瓏走到床邊把了把章希烈的脈,說道:〃昨天放了血,他還虛著,今晚或者明兒早上就醒。也不用別的,拿清淡些的粥飯喂他就是。〃琉璃早令人備下數樣小粥,珍瓏從裡面選了一樣百合蓮子粥,取過小銀勺喂章希烈喝了小半碗,將碗放下,道,〃過上兩個時辰再喂半碗。〃
正說著,外面忽然有小丫頭衝琉璃使眼色。琉璃悄悄退出去,一會兒功夫行色匆匆地走回來,鳳三看他面色有異,走出臥室,來到書房。
琉璃將一個紅漆雕花的小匣子遞到鳳三面前:〃少爺你瞧。〃
鳳三見那匣子雕工精美,以金線在盒面繡出雲紋和花開富貴的圖案,開啟一看,匣子裡墊著厚厚的暗紅織錦,左側的白玉小瓶深陷在錦鍛中,盒子右側卻是一張短箋。鳳三目光在那白玉小瓶上停了停,開啟那張短箋。短箋上是整齊的簪花小楷,字跡秀麗而不失飄逸:
〃聞君有佳人,偶為惡疾纏身,聊贈丹藥三顆,以解焚心之憂。〃
鳳三瞳孔微微收縮。章希烈的病是舊疾,可治卻不易治,珍瓏的師父正雲遊天下為他配藥,這短箋中說〃偶為惡疾纏身〃指的自然不是章希烈,而是不久前中了對頭埋伏身染劇毒的鐵琴。那起人暗算鐵琴,奪去紅貨,又將解毒之藥送到府上來,以鳳家的勢力竟然對對方毫無所知,如此步步進逼,豈為善者?
鳳三越想越心驚,但他城府極深,心裡越驚,面上越是淡然,撥弄著短箋微笑道:〃也不知是誰的手筆,倒寫了一手好字。〃
琉璃道:〃我追出去時送信之人已走,我派了人手出去找那送信之人。只是,對方既然敢來,必已安排好退路。〃
鳳三點了點頭,忽見一名小廝急匆匆往這邊奔跑,認得是鐵琴院中之人,心頭微沉,喝道:〃鐵琴的毒發作了?〃
那人急道:〃這次比以前更厲害!〃
鳳三提腳就往琴韻居走,一路之上將近年結的恩仇想了個遍,仍是沒有半分頭緒。鳳家表面上是武林大豪,暗地裡經營情報網和見不得光的生意以務東山再起,可謂是手眼通天,似這次被人暗算了連還手餘地都沒有還是第一次。照短箋上所說,這玉瓶裡的丹藥應是解鐵琴身上劇毒的解藥,但若不是呢?
鳳三倏地止步,向琉璃道:〃請珍瓏姑娘來琴韻居一趟。〃琉璃連忙應命而去。
鳳三到琴韻居時,鐵琴全身抽搐,十指插進竹枕中,冷汗將一身衣裳打得精溼。鳳三一把抱住他,鐵琴臉色烏青,毒氣分明是上行到了頭上,他渾身抖個不住,顫聲道:〃我。。。。。。我不行了。。。。。。光哥,我。。。。。。我真的不行了。。。。。。〃
〃氣守丹田。〃鳳三厲喝一聲,坐到床上,手掌抵住鐵琴後心,將內息送入,強行將那上行的毒氣逼下去。
強勁的真氣在全身經脈中滌盪衝撞,鐵琴如受酷刑,苦不堪言。然而這一次毒氣發作格外厲害,以鳳三內力之強竟然也不能壓制,若再將更強的內息強行灌入鐵琴體內,莫說鐵琴這一身武功要廢去,只怕全身筋脈毀掉,自此要成個廢人。
鳳三情知不能再拖延,心中掙扎難決,輕聲道:〃琴兒,無論以後怎樣,我都待你好。〃
鐵琴與鳳三自小一起長大,深知鳳三的個性,痛苦煎熬中心志渙散,卻也隱約猜得到一些什麼,直聽得心驚膽戰,叫道:〃不,讓我死!〃猛地一掙就要滾下地去。
鳳三一把按住他,固定住鐵琴的頭頸直望進他眼裡去,低聲道:〃別留下我一個,鐵琴,活著,陪著我。〃他眼中的光溫柔卻冷酷,寒光凜凜,攝魂奪魄。
鐵琴叫了一聲〃光哥〃,眼中流下淚來。
鳳三低頭在他唇上輕輕親了親,柔聲道:〃琴兒,你最聽我的話的,是不是?再聽我一次話。你只有我一個,我也只有你一個,不管怎麼樣,我總是在你身邊,你也決不棄我而去,是不是?〃
鐵琴被鳳三真氣鼓盪,全身入沸,只覺那一吻如點過水麵的蜻蜓,不等他細細體會,連盪開的水波都歸於平靜。他有些不甘,有些迷茫,他情不自禁眷戀地望向鳳三。鳳三眼光越發溫柔,和暖淡遠似暮春日晚的平湖秋波。數年的疏遠隔膜,那看不見的鴻溝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