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雲崇點頭道:“老爺子明鑑。不瞞老爺子,陽靈教在大典上盜走的這件物事,恰巧從前是宮中所藏。不過汪某這次前來,也不完全是為了這件事。”
呼延鐸聳眉道:“哦?還有何事值得汪大人親自走這一趟?”
“呵,不敢,”汪雲崇道,“向老爺子請教一件事。”
呼延鐸攤手道:“大人不妨直說。”
汪雲崇望了坐在對首的南疊楓一眼,又低頭斟酌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庚泰十四年……陵鶴子前輩與六大高手追殺陽靈教暗主一事,多年來一直是個謎……江湖上傳言揣測更是不斷,老爺子亦是當年其中一位,不知當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幾句話出口,汪雲崇面上沉靜專注,後背卻已滲出一層細汗。須知庚泰十四年的這件事,在江湖上靜默了二十餘年,雖然是最大的謎案,但同時也是江湖中人最有興趣知道謎底的事情。二十餘年來暗中調查尋蹤探跡的人不少,但還沒有人敢直截了當地去找當日在場且倖存的那幾位高手詢問。
誰都知道,這是他們最為忌諱的事情。
而一下子問出了江湖中二十餘年來所有人都想問卻都不敢問的問題,任誰都會屏氣斂息緊張不已,哪怕這個人是年紀輕輕便已統帥十二衛的汪雲崇。
南疊楓暗暗握緊了圈椅扶手,凝神等待呼延鐸的回答,呼延嘯也淡淡地鎖起眉來——對於這件事,就是對著自己,多年來父親也從未提起過一個字。
呼延鐸盯著汪雲崇看了一會兒,眼角微眯道:“此事——也是十二衛要管的案子麼?”
汪雲崇一怔,聽呼延鐸說這話的口氣,已然有些不善,但話已出口,問也問了,哪裡還有後悔的道理?不如索性把該說的一次說完。
於是定下心來,篤定道:“此事是當年老爺子與幾位前輩為江湖正義所為,我們這些小輩只有仰望的份,這個‘管’當然是萬萬說不上的。只是——”抬頭又望了南疊楓與呼延嘯各自一眼,續道:“我們幾人互相對過之後,總覺得陵前輩的過世和那隻古簫的被盜之間隱隱有些聯絡,而陵前輩與陽靈教的聯絡,就只有庚泰十四年那一則,其他再無瓜葛。十二衛雖不涉江湖事,但此事確實關聯到宮中一大要案,懇請老爺子為我們揭開其中疑團。”
“你們?”呼延鐸英眉一聳,看向南疊楓。
南疊楓連忙起身,低頭拱手道:“世伯,師父猝然過世,這其中因果不明,而陽靈教盜走的那支古簫又恰巧是師父囑咐小侄要找到的,這其中必有蹊蹺,現在當年七大高手中的六位皆已不在人世,知曉其中緣故的,只有世伯了。”
呼延鐸英挺的劍眉慢慢攏緊,原本親和的臉色垮了下來,犀銳的目光自南疊楓身上移向呼延嘯,森然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呼延嘯深諳父親脾性,見他陰沉著臉目光銳利,顯然是在隱忍怒氣。庚泰十四年的這件事本來就是父親的最大禁忌,卻給汪雲崇一見面就問了出來,這麼問了也就算了,連南疊楓也幫了一腔,這要父親如何不生氣?
呼延嘯略一蹙眉,並不答話,一撩衣袍下襬,向著呼延鐸跪了下去。
這一下讓汪雲崇和南疊楓都吃驚不小,只見呼延嘯跪在正中默然無聲,坐在上首的呼延鐸臉色愈發陰沉,兩人各自皺緊眉心,不知如何是好。
呼延鐸銳利的雙眼直直盯著垂頭跪著的呼延嘯,似乎完全忽略了南疊楓和汪雲崇的存在,呼延嘯仍是低著頭默不作聲,額前的劉海順著俊朗的眉垂在眼前,完全看不出眼中情緒。南疊楓與汪雲崇見此情狀,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繃著神經站在一邊。
許久,但聽“啪”得一聲響,呼延鐸一拍圈椅扶手,站了起來,掃了南疊楓與汪雲崇各自一眼,最後又定回在呼延嘯身上,唇角向下彎著,沉聲道:“你跟我進來。”說罷便轉身出了正堂往裡屋走。
呼延嘯應了一聲“是”,隨即直起身來,輕輕抖了抖沾上細灰的袍子下襬,跟了上去。經過南疊楓身邊,側頭道:“我已跟展庭交代過,他一會兒會帶你們去客院,家父盛怒之中,多有怠慢,你不要介意。”
南疊楓搖頭道:“怎麼會,是我多事。”
呼延嘯挑唇一笑,眼中悠然光彩竟絲毫不減,轉頭向汪雲崇拱了拱手,也往裡屋去了。
待呼延嘯的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忽又聽得“啪”地一聲裂響,方才被呼延鐸拍中扶手的圈椅應聲碎裂,瞬間斷成了七八塊。
汪雲崇與南疊楓兩人對視一眼,相繼出了正堂。
屋外陰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