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瀟雲揉揉被任無禾勁氣衝撞到的胸口,吊起眉毛道:“任掌門好高的武功,教出來的弟子遠烈幫也是惹不起的。”
聽到如此對師尊不敬之語,殷秀戊更是大惱,提劍就要衝上去,卻被任無禾攔了下來。
任無禾臉色更冷,涼入心底的目光直直掃向列瀟雲,又越過列瀟雲看向他身後的慕容笛。
此時一陣窸窣零碎的馬蹄聲響,方才跟在任無禾身後的幾匹駿騎這才趕到,當先的一人五官深刻利落,目光幽邃鑠利,看著親藹近人,卻又讓人不敢逼視,正是百川山莊莊主葉剪繁。
葉剪繁對任無禾瞭解之深遠勝任何人,遠遠看著任無禾神情已知情勢不妙,於是一夾馬肚準備上前勸解,卻餘光一斜,瞥到了方才被轉角屋舍擋住視線未曾發現的南疊楓,不禁大喜道:“南公子!”
南疊楓遠遠抱拳,道:“葉莊主。”
葉剪繁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見南疊楓身後一人並馬上來也向自己抱拳行禮,竟是數月前被皇帝貶為庶民的汪雲崇,一時愕然。
“葉莊主真是好風采,”汪雲崇笑笑,道:“不知汪某此行可有唐突?”
原來呼延父子雖然先行到達百川山莊,但卻未告知葉剪繁汪雲崇正在南疊楓的青竹小居里住著,一來並不願多嘴汪雲崇的下落,二來這汪雲崇為何會住到南疊楓那裡也是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的。
這傳言中因拒婚公主被長榮帝一怒之下貶為庶人的汪雲崇,雖然數月間不聞其蹤,但江湖朝中無人不好奇他到底去了哪裡,而此時他竟突然出現在荼西鎮上,還是與在論武大典上一戰成名的南疊楓一齊現身,可想而知江湖上將為此掀出怎樣一場漣漪來。
任無禾聞聲也側過身來望向汪雲崇與南疊楓,他雖是冷眼冷顏,但到底是經慣風雨的一派宗師,氣度非凡,經葉剪繁這麼一引,便也就勢不再與列瀟雲這江湖後生計較,轉身向汪、南二人拱了拱手。
兩人連忙抱拳回禮。
葉剪繁不著痕跡地看了汪雲崇和南疊楓各自一眼,嘴角常帶的笑意加深幾分,道:“這是哪裡話,汪公子肯賞臉光臨百川山莊,那是請都請不來的,葉某心中著實是驚喜,何來唐突之說?”
一番話平和輕緩,語氣更是誠摯懇切,讓人聽著如沐三月春風。汪雲崇勾勾唇角,道:“葉莊主客氣了。”
葉剪繁回以和煦微笑,隨即翻身下馬,三兩步走近任無禾身側,一邊向列瀟雲拱手道:“列少幫主別來無恙啊。”
列瀟雲本是順著眾人的目光正興致盎然地在看南疊楓,聽得葉剪繁此話,這才轉回頭來,抱拳道:“無恙是無恙,只是剛下荼西渡口就給人找上了麻煩,未免有些不痛快。”
殷秀戊頓時瞪眼起來,道:“你害死我師弟,待到算賬時,卻倒不痛快了?!”
“害死?”列瀟雲眯眼笑起來,“殷少俠真是太看得起遠烈幫了,我遠烈幫好好地行船做生意,去害死那什麼師弟得罪你上劍門作甚?”
“你……!”
“秀戊。”任無禾冷冷道,“這些事回頭再解決,莫要給葉莊主多事。”
“還是任掌門通達情理。”列瀟雲笑得邪魅,勾手示意身後的隨從捧上來一個幽樸的黑木紋雕小盒,端在手中,道:“遠烈幫如今由在下掌管,我們來此無非是想向葉莊主道賀罷了,那無事生非之事,並非遠烈幫所願哪。”言罷又看了殷秀戊一眼。
殷秀戊直給他氣得臉色發白,雙拳捏得死緊,但師父既已開口,卻決沒有違反師命的道理。
列瀟雲視線轉回來,勾起嘴角漫漫一笑,一邊將那隻古樸端雅的黑雕木盒緩緩掀開。
似有若無的幽光晃過,人群中散出一陣吸氣聲。
盒內鋪著與那黑色木質反差截然的亮黃色綢布,鬆軟的綢布之中埋著一對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一顆螢綠一顆橙紅,珠身上的紋理極似游龍盤臥,且兩顆明珠雖然色澤不一,但其上的紋理卻是驚人相似。
這等天下無二的世間奇物皇宮大內都未必尋得到,此時竟被列瀟雲如此吊兒郎當地託在掌中,眾人一時瞠目。
“一點薄禮,還望葉莊主不嫌。”列瀟雲蓋上木盒,往葉剪繁面前一遞。
“嘖嘖,”汪雲崇挨向南疊楓,低聲道:“原來遠烈幫如此有錢,這麼稀罕的寶貝說送就送。”
“嗯,質地不同紋路卻如此相似,真是難得的珍品。”南疊楓點點頭,拍拍包袱中一套精巧的根雕茶器,笑道:“我們的禮物跟列瀟雲的比起來,是不是太寒酸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