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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現在他只想一直握著它。

因為他發現,自己握住這雙手的時候,身體的顫抖停止了。

闔閭抬指,輕柔地撫摸他的眉毛。

那裡有一個傷口。

“長好了呢。”他微笑,“哎,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會再把環穿上。你,怕不怕?”

承歡搖頭。

他想說,隨你穿刺在哪裡都可以。隨你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他說不出來。

“你是不用怕。”闔閭像在說著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因為我就要死了。”

承歡心裡一驚。

“吻我。”

闔閭再自然不過地說。

承歡低頭,輕柔地啄著他的唇。

嘴唇接觸的地方有些冰涼。那不是一個人體應該有的溫度。帶著微微的藥香,沉溺了他。

闔閭猛然伸手。

不是一個垂死的人應該有的力道,抱緊了他。唇舌之間囂狂地侵入,攻城略地般地回吻他。

承歡嚇了一跳,卻沒有掙扎。

舌尖猛然傳來劇痛的感覺。

他的舌頭被狠狠咬住了。

承歡想,他是要咬死我麼?又想,這是我欠他的。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血在兩人舌頭絞纏中瀰漫著。

闔閭卻猛地推開他。

承歡捂住自己的嘴,踉蹌兩下,倒在榻邊。

闔閭吐出一口血,喘息著笑:“你為什麼不反抗?”

他的唇邊還溢著鮮血,這一笑之間,蒼白的臉色上那妖異的紅,使人不能正視。

承歡依然捂著自己的嘴。

舌頭還在,只是受了傷。

良久,他才鬆開手,吐了口氣,口齒不清地說:“我欠你。”

闔閭深深看著他,看了很久,忽然又說:“吻我。”

承歡戰慄著湊過去。

這卻是個繾綣溫柔的吻。血腥的氣息在兩人唇齒間戀戀的徘徊。

良久。

唇分。

承歡隱約聽到闔閭嘆息了一聲,喃喃地說:“可惜,不能回去見你了……”

他側頭想聽得更清楚一點,卻沒有了聲音。

他不敢相信地抬頭。

闔閭的頭靠在他肩膀上,睫毛投下深深的暗影。

他推推他,叫了一聲:“喂?”

沒有回答。

他再推了他一下,又試探著叫了一聲。

然後他住了手。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雙手環抱著眼前的軀體。

一直到夜上濃妝,末支進來,他還是那樣坐著,沒有移動分毫。

3

這一年的秋天,死了兩個王。

越王允常,吳王闔閭。

闔閭之死,後世有很多說法,最被人廣泛接受的一種是,吳越大軍戰於李地,越軍潰敗,而越將靈姑浮揮戈一擊,傷及吳王闔閭大趾。吳國退兵,闔閭不能忍痛而亡。

倉促退兵回到會稽城的勾踐得到闔閭死亡的訊息以後,愣了半晌,跌足長嘆。

“我錯了!”

近臣不由得問:“大王何出此言?”

“暗殺闔閭的行動,是成功的。”勾踐咬著牙,皺著眉,很是為自己的失策而心痛,“闔閭中了毒,才會死。只是他偽裝得太好,自始至終,我都以為中毒的人是承歡!”

他心裡在想,闔閭這一死,吳國的繼任者一定會來複仇,或遲或早,吳越之間,都會在開戰的。

何況吳國還有伍子胥!

這些想法讓他心情很不好。

他側首,吩咐下去:“備一份厚禮給吳國太宰白喜。禮越重越好!”

近臣不解。

“往後,我們仰仗這個人的地方,還多著呢!”他嘆息,抬頭望天。

萬古長空,秋月寂寂。

他決定想一些比較能讓他快樂起來的事情。

比如說,闔閭的死。

畢竟,闔閭死了,不是麼?

也可以說,他們之間的爭鬥,是他贏了。

吳越之戰,吳國慘勝。

勝得當真夠慘啊,他想著,忍不住笑起來。闔閭死的時候,一定很傷很傷,很痛很痛,很恨很恨!

——卻不知自己怎麼死?

這一閃而過的想法,忽然讓他的快樂全部不翼而飛。

他猛然煩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