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拗轉著頭頸呦呦地叫著。然而——
——那是一隻純黑色的喜鵲。
闔閭猛然覺得心底一寒,彷彿忽然被刺入冰稜,冷得徹骨。
他深深地呼吸,拗折手指,冷冷吩咐左右:“弓箭呢?”
左右的侍從立刻遞上朱漆的黑胎大弓。
闔閭張弓,搭箭,瞄準了那隻不吉利的黑鳥,鬆開了手。
利器尖銳的破空之聲瞬間響起。
這聲音讓承歡驚了一驚。
他睜開眼,正看到那隻鳥從殿頂上,被硃紅色尾羽的長箭穿透而墜落。
黑羽飄飛。
那個士兵從宮廷的西側奔跑過來的時候,闔閭覺得他的不祥預感,終於應驗了。
士兵跪下,將一束帛書高舉過頭。
闔閭接過,展開,臉上微微變了顏色。
“訊息確實?”
“是。”
闔閭沉吟片刻,立即道:“召眾臣入朝,商議要事。”
烽火在闔閭最意料不到的時候燃起了。
楚國的大軍來得無聲無息,在闔閭還為平定叛亂和攻佔越國謀劃之時,已沿長江入胥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了居巢,圍困了鍾離,屯兵於豫章,劍指東南,隨時將趨兵進入吳國腹地。
朝堂之上,眾臣為這個訊息而驚慄,交頭接耳之餘,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話。
“伍子胥呢?”闔閭看著左右,問。
有人回答:“相國病了。”
闔閭冷笑一聲。
“病得真是時候啊?”
他深深呼吸著,按著他的劍,細長深黑的眼睛裡燃起隱約的黑色的火:“伍子胥不在,你們這些人竟沒有一人能為寡人分憂麼?!”
良久,有一人站了出來,朗聲說:“楚國來襲,一定早有預謀。楚軍發動攻擊的兩邑,居巢與鍾離,本是吳王僚九年我軍從楚國奪來的,居民多為楚裔,便於楚軍裡應外合,因此才會這麼快就失陷。”
闔閭看向這個人,卻是和伍子胥一樣,於多年前從楚國投向吳國的大夫白喜。
他挑了挑眉,冷冷問:“知道二邑是如何淪陷的,又能如何?寡人要的是結果——如何打退楚軍!”
白喜跪下,眼睛微微轉了轉,回答:“大王,我軍主力現在正在西南澤地,闔閭大城所留的不多,因此,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闔閭心內煩躁。
楚軍來得太快了。
他本來料想這次吳越之爭,會引來楚國或者晉國,在坐收漁人之利的誘惑下蠢蠢欲動。因此他才以討伐澤地為名義派出大軍。
別的國家猜測他討伐一個小小的南蠻部族,不會派出主力,也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越國,自然就不敢輕舉妄動。
而事實上,歧籍已經帶走了吳國最精銳的部隊。
可是楚軍卻來了。
——楚國怎麼能夠,這麼精確地抓住這麼好的機會!
“你說,”他冷冷地說,“如何不戰而屈人之兵?”
白喜依然跪著,朗朗地說:“楚國能初戰告捷,完全是因為居巢和鍾離本來就是他們的土地。對楚軍來說,攻佔舊地容易,長驅直入就難了。因此大王可以趁著鍾離還未被楚軍攻佔之時,與楚國議和。議和的籌碼,就是還給他們鍾離的土地。”
“你,要寡人與楚國議和?!”闔閭冷笑,“吳楚之間有多年的積怨,你卻讓寡人和楚國議和?!”
“吳楚雖然多年來戰爭不斷,不過都是小小的摩擦,一兩個城池的爭鬥。”白喜叩首,“真正招來楚國怨恨的,是大王令孫吳將軍和伍子胥先生破楚國的郢都,還有伍先生挖出楚國先王鞭屍洩恨的舉措。”
闔閭沉思,手指慢慢在劍柄上摩挲,忽然笑了一笑。
這一笑,極輕極柔,卻讓眾臣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按你所說,解決眼前困局的方法在於和楚國議和,而與楚國議和的障礙是伍子胥。”闔閭淡淡地說,“白喜,你與伍子胥有仇?”
眾臣的眼光都集中在白喜身上,幸災樂禍者有之,同情者也有之。
所有人都知道闔閭對伍子胥的倚重程度,已經有人為白喜的命運嘆息了。
白喜卻夷然不懼地昂首,看著闔閭說:“下臣從楚國亡命來吳,是伍相國勸說大王收留下臣。下臣對伍先生只有感激之情,同僚之誼,絕對沒有任何怨懟。”
他頓了頓,又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