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夜晚,他緊緊擁抱著與自己抵死纏綿的少年,強硬然而滿懷柔情,像抱住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而他的本意卻,是要讓對方在擁抱中碎裂。
即使在最初承歡頻頻衝刺造成的生硬的陣痛來臨時,闔閭依然滿懷柔情地抱著他,細長而神經質的十指牢牢扣在承歡的腰肢上,讓對方產生不知道誰在壓抑著誰又在控制著的錯覺。
中指上,巨大的黑色寶石在燈光下閃耀著紅色與金色的花火,隨著每一次搖晃在飄移著。
他抬起頭。
十指依然扣在少年的腰上,略略用力將對方的上身拉近了自己,而後溫柔地、卻強硬地抱住了對方的背。
戒指的金屬質感,使承歡的身體猛然抽緊,一陣寒冷的戰慄穿過他的身體,也透過他們交合的那一點傳回闔閭的身上。
身下的這人,那雙氤氳著太多血意、太多妖冶與凜冽之氣的深黑色眼睛已經被黑色的絹紗束縛起來。承歡這才得以細細看他的臉。
從高挺而單薄的鼻翼,到現出殘忍弧度的人中,到泛著情慾光澤的紅潤的薄唇。
他很美。
在他們身軀糾結著的時期,闔閭一直在承歡耳邊,以少見的溫柔聲調輕聲呼喚:
“胥……”
胥,胥……
他一遍又一遍這樣叫著,聲音在情慾和疼痛中微微喑啞。
室內極安靜。
炭火燃得旺盛,這吳國至上的主君,原來是個怕冷的男子。
在這火光與寂靜中,一時竟產生錯覺,彷彿外面的黑夜中,正靡天靡地的下著無聲的大雪。
承歡想狂笑。
若在哪怕一日前,有人告訴他,可以看到他的黑衣君王如此脆弱而受制於人的情景,他會不會信?
可是為什麼被壓制的是闔閭,感到痛苦的卻是他?!
連一個吻都沒有的性交,明明應該讓人覺著冰冷,為什麼他的內心卻像是要燒起來?!
他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他不敢想!
他的內心越來越感到沉甸甸的灼傷印記,那般鮮明地燒進去,他卻不知道如何去撲滅這火,只有繼續狠狠地穿刺對方,每一下挺進都彷彿要把自己那難言的痛楚一起刺出去,直到火焰燒起來,把兩具軀體都化為飛灰。
八
還沒有到天明的時候,燭火就暗暗地染盡了。
承歡醒來的時候,還有一半神智沉在深深的夢裡。
春天特有的絢爛光線裡,他歡笑著跑動。夢裡的自己,大約還是很小很小的樣子吧,姐姐就在身邊和他一起笑著,裙子在風裡飄啊飄的,在陽光下看來,整個人好像是透明的一樣。
花草的芳香圍繞著他,柔軟的草葉不斷擦著他的面頰。這香氣……
這香氣為什麼這麼濃?!
他猛然驚醒。
眼睛上有細長的手指在緩慢地摩挲。指尖帶著奇異的熱度,在他眼簾上緩緩刮過。
他忽然明白自己身處何處,霎時,全身都冷了冷。
那香氣來自闔閭的身體,濃郁的檀香在陰寒的空氣裡,像蛇一樣在他身體周圍遊動。
闔閭低頭,在承歡的眼簾上親吻了一下。
承歡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沒有睜眼。
闔閭若有所思地伸指,捻動他眼睛邊垂下的銀鏈。
“昨晚我叫你什麼,你可記得?”他以少見的快樂口氣,問。
承歡依然閉著眼,緩緩點頭。
闔閭俯身,在他耳邊悄聲說:
“別誤會,我很清楚你不是他。他是一飛沖天的白鳥,而你,只是只小小蝴蝶。雖然一樣會飛、一樣想飛,卻天差地別。”
闔閭頓了頓,唇角微微上揚,說:
“他是不能鎖起來的。把他關進籠子,他只會拼命衝撞直到死掉。而蝴蝶這種東西,只要一根鏈子,就可以拴起來。”
他忽然伸手,將銀鏈上鑲著的指環,扣在床頭的暗釦上。
“嗒”的一聲,釦環已經扣死。
闔閭捧起承歡的臉,柔聲說:
“你飛吧。我欣賞你在小小空間內,拼命撲打翅膀的樣子。”
闔閭走了很久以後,承歡才慢慢地把眼睛睜開。
室內竟然比想象的更亮,映著一片奇異的白光。
他心內一動,想去窗前看個究竟。但是才剛剛把身體抬離床鋪一點,眉骨忽然被什麼扯動一樣,疼痛了一下。
他側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