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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微的冷。

彷彿那淺淺的水面下,也有著深黑的漩渦,以柔軟而不離不棄的力量,在引誘著他下沉。

良久,闔閭才抬起頭來,看向房間的深處。

房間裡很暗。

雖然如此,光線依然足以讓他一眼便瞧見石壁上懸吊著的人影。

他愕了一愕,再定了定神,仔細看過去,猛然覺得一陣怒意,火一樣地燒上頭來,獵獵的疼。

那雙手被嵌在黑鐵的鐐銬中,掛在石壁上的人,正是伍子胥。

他衝過去,到了伍子胥面前,伸手抓住他,狂喝:“誰幹的?!”

對方的身軀緊繃如弓,闔閭的手一伸出去,正好搭在伍子胥腋下,他不勝悲哀地想起,這幾乎是一個擁抱了。

是一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的擁抱。

承歡略略抬起了斗篷下的臉,淡漠地看著眼前一幕。

闔閭顫抖的脊背,毫無防範地呈現在他眼前。

他在斗篷底下活動了一下手指,卻沒有動,只看著闔閭抱住伍子胥,放開,再抱住,臉色悽惶,就淡淡地笑了笑。

闔閭探首捧著伍子胥的臉,只覺得一陣冰冷。他驚怒之下,又問:“誰把你鎖起來的?!”

伍子胥聞聲,輕微地動了動。

即使在如此微弱的光線中,闔閭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睫毛以幾乎不可見的角度顫動著,微微掙扎著開闔。那孱弱的姿態卻帶著讓他泫然欲泣的冷漠感,終於,伍子胥睜開了眼睛。

闔閭自己都沒有發現到,在這麼漫長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有呼吸。彷彿眼前這一雙眼睛如果不能睜開,他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呼吸了。

等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伍子胥非常輕微地笑了笑。

笑容稍縱即逝。

他乾涸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闔閭冷靜下來,咬牙道:“是不是那個叫末借的城守?寡人去斬了他!”

伍子胥輕微地搖了搖頭。

他開口,以近似耳語的聲音問:“不是你麼?”

闔閭的手不能自抑地顫抖起來。

“不是我。”他說,“我只讓人把你關起來,我沒有想要這樣對你!”

伍子胥又笑了笑,閉目不語。

“不是我。”闔閭無力地,祈求般地,一再說著這三個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他猛然抬頭。

“我先把你放下來。”

“不。”

伍子胥聲音輕微,卻不容辯駁地拒絕。

闔閭愕然看向他,正欲開口,伍子胥努力地睜開眼睛,直視著他。

他的聲音微弱如斯,彷彿每一個字從口中說出來,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而實情也的確如此。

“我現在說的話,你聽不聽?”

“我聽。”

“你信不信?”

闔閭深吸一口氣。

連氣息都是顫抖的,帶著地底水流的腐敗的味道,直進入他身體。

“我信。”他說,“我信你。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我沒有背叛你。”伍子胥一字字地,努力將這幾個字擠出喉嚨。

一瞬間,在這深深的城牆底下,沒有人會看見的角落裡,黑色的王者跪倒在對方腳下,痛哭失聲。

只有承歡在看著這一幕,以無悲無喜的眼神,落寞的表情像看見花開,然後花謝。

他依然全身裹在灰色的斗篷裡,被水打溼的地方,顏色深一點,其它的地方,顏色淺一點。深深淺淺的灰,籠罩著他。

他看著闔閭跪倒,手指屈張著伸向伍子胥的雙腳,終於觸碰到了,又縮回來,掩面痛哭。

密封的地底空間裡,斷續的哭泣聲音被不斷地放大,空落落的,反覆迴響。

章二十 … 3

白喜走在路上,內心有一把火在燒著。

急火。

幾乎攻心。

他晌午時分才得知,昨夜有人去水牢探過了伍子胥。

他只害怕一件事。

怕那個人是闔閭派去的。

他覺得自己不夠心狠手辣。

伍子胥在水牢中,他數次想假闔閭之命,殺了對方,卻一直沒有下去手。

那也許是出自恐懼。

但現在他卻說服自己,是因為自己太過仁慈,太過心軟了的緣故。

他甚至覺得自己太善良了,才會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