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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見皇帝的倦容。除了在朝

上,皇帝只待在一個地方,他守著那個再次慘遭毒打的人,這不再是詭異而成為

一種可怕,這不正常,這是可怕。

他注視著他,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

他沒有跪拜,他向來寵愛他,他不需要跪拜。

他的衣袍觸著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一縷就過去了,他還沒來得及抓住、他

卻走得太快他急切。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人,也會像對待女人一樣對待他。不看,便過。

有種東西哽咽在喉嚨裡,這讓年輕威武俊美的青年將軍,微微地閉上了星般

的眸——曾經以為為他捍衛疆土,為他廝殺拼搏,為他孤注一擲,為他付出一切,

為他成魔為他成仁——為他思念為他輕狂為他梟雄霸業風流快意為他都是為他—

—劉徹,難道你現在才要告訴我,我從開始就選錯了方向?當我終於成為你無法

捨棄無法忽視的股肱,當朝廷沒有我邊疆沒有我你沒有我就勢必慌亂無措,當我

為了你做了這一切,你告訴我,你的眼裡,不再只有我了?

霍去病再次張開眼睛時,他已經沒有任何失態,他仍舊是他,名揚大漢朝歷

代讚頌的青年英雄,他的驕傲他的狂矜他的英偉蓋世仍舊是不朽的傳奇。只是這

一刻,對他而言,他要的不是這些,而是更重要的東西。

所以他的眼睛裡,星般的光芒依舊耀眼奪目。那是永不服輸。

他第一次睜開眼時,看到的人,是他。恍如隔世,連看到這樣的凶神都全不

記得害怕,反而湧動出生的喜悅。

是啊,還活著……每次堅持不是為了求死啊,只是忍不住,只是忍不住,就

開始倔強就開始堅持,就開始忘乎所以,去斗膽挑釁帝王的權威。

他們彼此看著。那夜裡的毆打和折磨使他的骨頭有的折了有的碎了,使他的

臉上腫脹到變形,那幾乎是一張畸形的豬肝色的倒盡胃口的臉,因為他一度把硯

臺狠狠砸上了他的額頭,墨跡和鮮血刻骨至今不能抹盡。

——他發抖。回憶,是苦痛和不堪的根源。他只知道也只記得他再次被他瘋

狂地毆打。

——這很可怕。

——他就像是一個酷吏,他帶給他的痛苦,難以用語言描述。剝開了皮,再

澆灌進水銀,再一次抽出筋脈,受不了,已經不像是個人了。

——他腫脹的只能睜開一點點縫隙的眼裡,是清楚的驚懼,他終於成功地使

他害怕了。

劉徹試圖消除他的緊張,他平靜而威嚴,他是天生帝王的相貌,他在這華麗

的一切裡,仍然平靜而威嚴,他是天子,觸撫他的臉——天子輕輕流連——

“我氣糊塗了……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只是很生氣……從來沒有過……心

揪在一起……帝王也可以有心嗎……不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總

是讓我生氣……我是皇帝你知道不知道?……司馬……”

司馬遷,這個腫脹變形地臉和身體的主人,他那樣忽然地就翻下了床,皇帝

甚至是茫然的,當他跌跌爬爬地以手肘在地上顫巍撐著,以一種狗看向主人的姿

態,他跪拜在劉徹面前,嗡嗡的聲音虔誠而麻木:“皇上恕罪,求皇上饒罪臣不

死。”

儘管如此小心,司馬遷鼻腔裡的一點血仍然不小心滴到了皇帝的紅色錦袍上,

他伸手試圖給他擦去——他絕不要自己的血沾在這個人的身上,絕不絕不。這是

他一個人的熱血。

“罪臣……這時候,你還自稱罪臣……”

“臣有罪,觸怒王上,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

——很急不可待地撇清,就像知道前面一個擺著大甜餅的大陷阱,不跳,就

是不跳。

“好,你、好、好……”

——抱住他,管那麼多惺惺作態,管那麼多小心翼翼,管那麼多抗拒管那麼

多咒罵管那麼多深沉無望的卑屈——

劉徹焦灼地舔吻這個書生,這個才活過來的男人的乾枯嘴唇,他不管不顧、

他蠻橫粗暴地、他就是要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