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冷水莊嫁過女兒的人家,最後只會被冷水莊暗地裡地吞將下去。財力人力都成為冷水莊的所有物,但是冷水莊每每以豐厚條件相誘,因此五年來這樣的事情重複了九次。
然而這一次宗主卻和戚家簽下了這樣一個可能會暴露全部秘密的契約。以他所知,宗主心中定是有所圖謀。可是這戚家顯然也懷了一份不能叫人安心的打算。
原來這便叫做各懷鬼胎……
魏紫緩緩地在平直的小徑上走著,蒼白冰冷的手下意識地按上了胸間。
胸口蔓延出一陣陣刀割一般的痛楚。
這些鬼蟲。只要他稍起異心,就會躁動異常,撕扯五內……宗主就是憑著這鬼蟲,才對他這個尚且保有意識的特例這麼放心的吧?
忽然遠處飛來一隻白鴿,「咕」地一聲落在他的肩上。他從那鳥兒身上取下一張紙條,細細地讀著上面的字跡。
呼吸忽然變得急促,幾乎不能信任眼前所接收到的資訊。舊年的往事忽然一幕幕轉過念來,更是拉扯出他一個慘澹的表情。
緩緩合上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出蠱蟲的遊走更加暴烈囂張。
為什麼……會是這樣……
第四章
百花園——
戚瀾蹲在角門邊嘆氣。
本來他的行李都搬進了園子裡,就是個要在裡邊常駐的意思了。可是今日這一鬧騰,卻以「夫人受驚」被客客氣氣地趕出園子來住。天可憐兒,他可是清清白白,沒惹過他這位老婆大人分毫,有錯也是老五,憑什麼連他這親族也要受這株連之苦。真真是冤枉得緊。
平心而論,他也不是不能大大方方的待著不走,只是魏紫在他打算奮起抵抗的時候忽然露出一個同他闊別多年的微笑,雖然笑得淺淡稀薄,可他一愣神就如同喝了什麼迷湯似的點頭答應了。
誰知這一搬竟而生生折騰了一個多月,園子裡平日就似乎是無人一般,除了有人將餐點送進去,把漿洗的衣服拿出來,自己那位老婆帶來的十幾名護衛竟然都如同死人一樣,夜間偶爾參與府中的巡視外甚至不出園來走動。
這般女主男僕同住一處本來全不合理,可是父親卻對這些放任自流,不聞不問。
這委實是太過奇怪,叫他不能不思量再三。
縱然他知道父親必然是看中了冷水莊財可傾天,娶了莊中的最後一個女子「九小姐」冷碧就等於得到龐大的財富,這固然能對於父親有所幫助,然而這個冷水莊卻包藏了數不清的謎。雖然是所謂商賈新貴,可是冷水莊出道之前全似乎全然沒有任何物產經營。
商人之事,雖然也不乏一夜爆發,可是冷水莊做的都是實實在在要下大本錢的生意。觀其田產之類,也都是出名之後方才購買的。這些事情父親不該不知道,可是他卻偏偏還是選了這個詭秘的親家。
這其中的原因或者也關財貨,但是骨子裡是什麼誰也摸不清楚。
他看著天邊已經開始下沉的夕陽,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其實還是想問問那個人這五年他是怎麼過的。以他的驕傲,又怎麼肯屈居人下,甘做家僕。他是被人戲稱為「天下第一冷」的「刀劍絕命」陳解意的閉門弟子,倘若不是那時,他獨自一人上凌宵山的「神仙手」李大藥處為重傷的陳解意尋藥而遇上了自己,只怕此刻也該是個名滿江湖的冷麵俠少了吧?
倘若當年不相逢呵……
他苦笑,低頭看著自己足上的銷金靴。
陳解意的閉門弟子和那時如同野馬一般四處遊蕩的自己相識於凌宵山腳下的小茶亭。先是以劍相交,後是共歷生死。
當年自己曾經笑他「出身冷刀門下卻不知何為真冷」,當年自己曾經值疏雨敲窗時與他同榻而臥秉燭夜談。他師傅病方大好,他居然就偷偷溜出來和自己大醉一場。那時候的自己似乎……似乎……很快樂……
他撩起衫子,索性在草皮上坐了下來。
那時候的魏紫,只是包著一層冷色的外殼。只要一經打破,會發現那看似微冷的人骨子裡比誰都熱烈。無論是憑劍吟歌亦或行俠仗義,他的眼睛始終是驕傲閃亮,擁有著少年人凌駕一切的豪氣和驕傲。他不是個單純的人,也非善良之輩。
他只是過於信任……
他只是過於相信--他--
他相信了一開始就可能是虛假的東西……
而讓他去相信的人卻是自己……
「紫……」戚瀾聽見自己略微帶著痛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用那種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