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暢!你沒死麼?大人!大人!」他轉身就抓住了離他們最近的人的靴筒。
「大人,求你們救救阿暢!他的眼皮還在動,他還有救!」原來他剛剛擦拭鮮血的時候,竟然看見懷中的死屍眼皮微顫。
魏紫蹲下身,摸了摸屍體,搖頭道:「不對。人死透了,不過是肢體還有些顫。」
那親兵上過幾次戰場,這樣的事情也清楚。人死之後,往往生機已絕,可是身體卻還對外界有些反應。從前殺死敵人,偶爾踩到屍骸,甚至有的死體會忽然掙扎起來。
那親兵剎時間就傻了,抱著屍體不鬆手,只是坐著。
魏紫有些木然地低聲道:「你這樣做什麼,死了的人倘若太眷戀活人,會死不安寧。他的心離不開你,也難以往生。」
那親兵身上一顫,忽然怒罵道:「劉寶暢!你好膽便留下來!你化了厲鬼來纏我,你來纏我!我阮秋……我……」說道此時自己也已經精疲力竭,終於昏了過去。
魏紫怔怔地喃喃道:「倘若真的能夠回來找你。死人和活人,又怎麼能守在一塊?他若回來要吃多少苦?你們什麼也不知道,哪怕你什麼都不在乎,那也是沒用的。」
話說完,便再也一言不發,只是慢慢坐了下來。他此刻渾身都是傷口,本來流淌出的都是深黑色的古怪黏液,這時卻開始滲出了些暗紅色的血漿。
那阮秋的大腿上開了老長一條口子,哪怕是昏過去,依然血流不止。戚瀾勉強扯下一塊衣角,就著身上帶的藥籠中的少許傷藥,替他包紮起來。
行軍打仗,不同駐守。營妓之類的東西是絕不可能有的,是以官兵之間多有暖昧情事。上官不管,下面自然是如火如荼。有時情意深厚的,出雙入對,同眠同飲,也都不奇。此風傳至官吏貴族之間,後流入市井,庶民輩者甚至引為雅趣。
戚瀾看著緊緊抱著劉寶暢屍體的阮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本來為了將他們拉開而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這二人,想必也是這樣的關係。
阮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眼下無論是水也好,糧也好,都只夠三人支援兩日而已。而這風,要連刮五六日才有一歇。期間即使有停頓,也不能貿然出洞,否則徒送性命。
自己和魏紫又能活多久?
這一次怕是真的要和他同死了……只是他還肯不肯,還要不要?他心中一陣茫然,忽然覺得有些高興,可是卻又有些害怕。
再去看魏紫時,那人已經靠著牆壁一動不動。長長的黑髮凝結了血珠,把那青白的臉龐掩住了大半。只能瞧出他閉著眼,緊緊抿著嘴唇。
戚瀾喘了幾聲,忽然一驚。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躍起,跨過了阮秋,攥住了魏紫的手腕。脈象散弱無力,明明是將死之兆。他慌忙解開魏紫的皮甲,靠在他胸前閉住了氣息細聽。那心音卻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彷彿隨時隨地就會斷了似的。
戚瀾心中急轉,忍不住把魏紫拉到懷中,撥開他的頭髮瞪著他。手在他大穴摸索,想要灌注內力,又怕他身子承受不住。
「我無事,別管我。」魏紫艱難地呻吟了一聲,他走在最後其實是蓄意而為,一路上打在他身上的東西比在前面的人身上的多了許多。哪怕是身上寄宿著會自行修復傷口的蠱蟲,這一遭也幾乎控制不住。暫時脫險後終於有些支援不付,意調散亂。
魏紫微微一動,眼皮一陣顫抖,卻始終也張不開眸子。戚瀾這才見到他雙睫沾滿了鮮血,血液黏稠將凝,壓住了眼皮。因此無論魏紫如何使勁也張不開,只是惱得要拿手去摸。
「別動。」戚瀾低聲喝住他,依然把他靠在了巖壁上。魏紫雙目不能視物,只覺得焦躁煩惡,忍不住就想掙開那人。誰知臉龐卻被輕輕托住,一股熱氣吹在額上,緊接著什麼東西又軟又溼地在眼睫之間輕輕蠕動。
他渾身一顫,不知所措地伸出手一捏——堪拽住了戚瀾的手臂。
「走開!否則我便扭斷了你的手!」他的身子發抖,聲線也在發抖,渾身上下就如同打穀場上的篩子似地沒斷了的發顫。
他知道定是戚瀾在用舌尖清理他眼上的血漿,那感覺彷彿當真被戚瀾看做心尖的一塊肉。又仔細,又溫和,纏綿糾結,不死不休。
他對自己再好,也不過是想利用。哪怕打定了主意要死死守護住他,可是這樣溫存的假像,還是叫他忍無可忍。彷彿凍得失去知覺之後,查德一絲暖意,反而叫人覺得更是寒冷。
「你扭斷它好了。」戚瀾的語音含糊不清,兀自舔舐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