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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信相差半個多月,因為戰亂的耽擱才同時送達。

一個半月前北燕發兵奪取了北方三城,半個月前兵臨京城城下,京城困守了半個月,如今,城破了。

城破了……溫鬱之只覺得一陣暈眩。他下意識的伸手撐住江渉肩膀,整個人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依在牆上。他覺得彷彿能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冰冷的宣判:連京城都破了,這是亡國了。

*****

溫鬱之和江渉重新進房的時候,姜老竟然自己撐起身子,靠坐在榻上。

溫鬱之還有些發愣,江渉趕忙上前扶著老人躺下。

姜老看到江渉,眼珠緩緩轉動半圈,目中的痴傻漸漸退去,竟然有了神采。他吃力的將枯木似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顫顫巍巍的伸了出去,開口喚了一句:“小江啊……”

他接著看到一旁站著的溫鬱之,薄薄的嘴唇扯出一個笑容來:“子青啊,你也在啊……”

這是他十幾天來第一次清醒的認出了人,溫鬱之心中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他和江渉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憂慮。

江渉眼眶已經紅了,溫鬱之也覺得喉嚨發緊。他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強裝鎮定的說了一句:“晚輩在。

老人又喘了好幾口氣,神智似乎更加清醒了些,他收起了一貫的嚴肅面孔,慈祥的看著溫鬱之,輕輕的開口:“北燕起兵了麼?”

就這一句話,溫鬱之差點就沒有撐住。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本沒什麼,可回到家中長輩的一句安慰就讓他控制不住的把心裡所有的苦悶給發洩出來。

這一瞬間他覺得他有種向老人哭訴的衝動,他想搖著老人肩膀大聲問一句“大楚半壁江山都丟了啊,我該怎麼辦?”

溫鬱之藏在袖中裡的手指絞的死緊,彷彿這樣就能將什麼攥在手心似的。他抿了抿嘴唇,控制著自己音調,儘可能平靜的說道:“北燕一個半月前起兵了,不過嘉峪關守住了,如今已經退兵,京城……也無大礙。”

他想著……老人心繫朝廷一輩子,就讓他無牽無掛的走吧。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沒有。他突然反手抓住溫鬱之的手,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乾癟蠟黃的面頰竟然泛起一點潮紅。他吃力的說道:“你第一天來我這裡……問我的問題……”

溫鬱之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老人說的是兩年前自己初次來這窮鄉僻壤,覺得前路暗淡,報國無望,希望老人指點一二的事。

“老夫在嶺南呆了半輩子了,也是一直沒想明白啊……”老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過我覺得吧,人這一輩子煩心事太多,隨性便好,自在便好……”

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將江渉也一起拉到了身邊:“我要走了,我就希望你們今後都能活得自在……其他的別的什麼的……時也命也……就、就……就不要介懷……”

“先生……”江渉眼淚已經流下來了,他哽咽著喚了一聲。

“老夫活了七十……七十多歲了……”靠坐在臥榻上的老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夠了……”

“先生!”江渉上前抓著老人的肩膀,可已經沒有迴音了。

溫鬱之也覺得一瞬間心中大拗。國破的憤恨與老人離世的悲哀在他心中交織出一片酸脹苦澀。他不知道哪個更強烈一些。

他下意識的抓著自己的衣領,指節泛白,酷熱空氣中潮溼水汽彷彿全都凝結成了寒霜利刃加諸於身,疼痛的感覺錐心刺骨,簡直是要破胸而出。

*****

晚間,溫鬱之披麻戴孝的站在臨時搭起的靈堂一角望著棺材發呆。姜老沒有後人,可寨子裡每家每戶都受過他的恩惠,男女老少便全都自發的前來守靈。地上鋪著草蓆,不大的靈堂裡也坐了滿滿的一屋子人。

江渉悄聲走了進來,閃到溫鬱之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溫鬱之轉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是有話要說,於是便捏了捏他的手,和他悄無聲息的一起走了出來。

他們並肩沿著溪水走到人跡罕至的上游淺灘,江渉坐在溪邊的岩石上,挽起褲腳將小腿浸在清冽的溪流裡,才覺得身上的暑氣消了一些。溫鬱之也學著他的樣子挨著他坐在他的身邊。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江渉將頭靠在溫鬱之的肩膀上,幾次張了張口,卻都不知從何說起。

剛得知京城城破的訊息時,他覺得就像當頭受了一記悶棍,整個人都給敲傻了,反而沒有什麼想法。可如今緩過勁來,恐懼、迷茫、擔憂等等情緒便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