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省乾的是廷尉,一個在四書五經裡面泡的白白胖胖的玉面書生,坐在大獄滿是血汙的椅子上,看抽筋扒皮,越茗腦補了一下那番場景,忽然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像查三省這樣以功名進階官場的人,在大齊都有這個規定,要從廷尉做起,到獄神廟裡看兩年犯人,見見血,把心腸都煉得石頭一樣硬一樣狠了,才能一路往上爬,做官嘛,不狠就沒有飯吃。
越茗躺在屈鶴的床上,把全身的骨頭都融在屈鶴睡過的被子。前些日子壓壞的兩塊床板已經讓人換過了,比舊的要高一些,睡著並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越茗挑了身好衣服,把前些日子弄來的銀狐大氅披上,想了想,又到箱子裡摸出了一樣東西才上了車,巳時就趕到了梨花苑。
馮程程迎上來,嘴上的胭脂越發厚了,血盆大口就要印上越茗的臉,越茗趕緊用手拍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腦袋甩開:“馮老闆,胭脂質量不錯,挺豔的。牡丹號雅間在哪兒,我同人約好的。”
馮程程一笑,領著越茗上了樓。
戲臺上正演著孫悟空大鬧天宮,好熱鬧的戲和陣仗,到處彩雲飛,龍套擠了一臺。孫猴子在臺上上下跳躍,金冠上的長翎不安分地抖動,他吃了酒,又偷了蟠桃,所有人都耐他無何,可最後如來佛只是翻了一下手掌就把他壓得死死的。
人生如戲,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可是說的真好。
越茗就像那隻猴子,不管多活泛,到最後總是被人家制得死死的,連喘口氣都難。
查三省來的時候,越茗正在吃瓜子,他嚼得嘎嘣嘎嘣響。
“茗兒,讓你久等了,公事繁忙。”查三省說道,臉上的笑容正是捏著別人的軟肋時才會露出的得意。
越茗笑:“查公子,您這就見外了。您不就是晚到了一個時辰嗎?一個時辰算什麼,有東西吃,有戲看,讓我等七八個時辰我也願意。”
查三省冷笑:“再等七八個時辰,屈鶴就死了。”
“啊!”越茗咬到了左邊的舌頭,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犯得著嗎?不就是十斤蕎麥粉嗎?以前沒打仗的時候,這種蕎麥粉扔在大街上都沒人要。現在我三兩白銀一斤買回來,順便還買了一個與敵國私自通商的罪名,我虧不虧?!”
查三省眼角一吊:“你當只是私自通商嗎?茗兒,你別把什麼都想的太簡單,那兩個匈奴蠻子偷了兵部尚書龔自在的糧草部署的摺子,現在那個摺子也沒有找到!”
“啊!”越茗把舌頭的右半邊也咬了,他放下了瓜子,齜著牙說,“查公子,你知道屈鶴是幹什麼的嗎?”
查三省沒想到越茗會問這種問題,他回答:“殺豬的。”
越茗答:“又對又不對。他是屠夫,現在也是我們饕餮樓的廚師,嘿嘿,不怕你惱,他還是我的相好。總之良民一個,於國於民可算得上是無害無利,像他這樣混日子過的人,上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他怎麼就因為十斤蕎麥粉進了獄神廟了?!您們辦事的時候,不帶腦子就罷了,良心總要帶上吧!”
查三省似沒聽見一樣,摸了摸越茗的手,越茗抬頭,才發現他原本淨面無須的臉上竟然也長出了幾根細細的黃絨毛,看上去奸詐多了。
“我知道他是良民,可是兵部尚書丟了那摺子,他需要人頂罪,他不能讓那張小小的紙片葬送了自己辛苦多年的前程,而我的前程有一半握在他的手上。”
越茗心驚,查三省這次是吃定他了。
他從椅子背上摸出一把扇子,放在桌子上,苦笑道:“查公子,查大人,還認得這把扇子嗎?”
紫竹的扇骨,紅玉的玦,還有情深意重的七個字。
查三省把扇在拿在手上,摸了很久。
“只要你救我的相公,我什麼都依你。”越茗迎上去,在查三省的大腿上摸了兩把。
“越茗,你還真當自己是香餑餑?!”查三省冷笑,伸手接過扇子,兩手各執一端,輕輕往下一扯,只聽清脆的一聲,那把扇子就裂成了兩半。
越茗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裂兩半了。
“我不是香餑餑,我是臭水溝裡的爛菜葉,可……查三省,只要你救了他,這次我什麼都依你!”越茗嚥了一口口水。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兒!
獄神廟真是個鍛鍊人的地方!越茗感嘆。
三哥
獄神廟真是個鍛鍊人的地方!越茗感嘆。
進去了還能再出來的多半都成了仙,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