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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國內從來沒想過要啃的脂硯齋紅樓在樹下面發呆,大概說發呆又有些太過分了,至少韓郢發呆之後比據說精讀了中國文化精髓的Frank對於這本書的看法似乎又要犀利不少。

誠如某天他有些不耐於Frank始終糾結的love和like 的分界之後有些不善的衝他宣稱的關於中國文化的曖昧和隱晦是無法讓慣於較真的歐洲腦袋分析透徹……

這時Frank也只得20出頭,在這裡做義工,那個直來直去的歐洲腦袋穿梭在那些病房裡,某一天遇到在樹下一個輪椅裡打著瞌睡的韓郢,當時的韓郢對於他來說,唯一能分辨也只是他是亞洲人種。

像面對很多人一樣,Frank在韓郢的對面的草皮上坐了下來,盤著腿,一種因為位置而有些體貼的高度。

他記得那個似乎睡熟的男孩拿起那本厚厚的而且顯得有些舊的書蓋在臉上,“我不是韓國人。”他的聲音蓋在書的後面有些悶,“也不是日本人。”

Frank不禁有些氣悶,抬頭道,“亞洲還有其他國家……”

“那都不是。”韓郢把書拿了下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歐洲風格的腦袋。

Frank也笑了,“為什麼你首先否認了那兩個國家?”

“因為被總是被錯認。”韓郢無趣的在封皮上敲著手指。

過了很久,當韓郢再想起Frank的時候,心底卻有那麼一絲的愧疚,自己所說的隱晦曖昧和直白之間一種不可能勢均力敵的碰撞,讓彼此的真摯潰敗不見。

到了十月,韓郢不再出去曬太陽了,溫溫軟軟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床上,混著彌散不去的消毒水以及酒精氣味,在韓郢看來是一種周身纏繞的病氣。

他開始總是想到上一次,上一次的自己並沒有病的這麼久,在捨棄了一些東西之後,慷慨的上帝讓那時的自己迅速的康復起來,在過去的幾年裡他把那當作是恩賜。

他忽然有些想那個有些聒噪的腦袋,才記起來總是忘了去謝謝他,漸漸的大半時間都已被睡眠佔據,韓郢枕著自己喜歡的書睡過去,已經沒什麼力氣再抬起手翻上一翻,他想自己一定已經變得很可怕,從手指上纏繞的青筋就可以知道,後來韓郢什麼都不想去想了,每天的活動變成醒過來吐掉嗆在口裡半乾的血塊,被動的漱口,然後再數著各種藥在身體裡纏鬥的煩惡中睡著……

同年10月,這段時間在韓郢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睡著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要多上了許多。可是睡得卻越來越淺,他聽著來來往往的親友壓低著嗓子說著綿軟的南方方言,聽著軟底的平底鞋從地面匆匆擦過,他感覺到眼光照在眼皮上透出的一片血紅,聽著自己曾經跋扈到有些生恨的母親帶著哭腔問著日子,大概是近了。

又過了些日子,韓郢在聽著父母央求自己快點好一點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很久很久沒有睜眼,很久很久沒有吃下東西,甚至連自己脆弱的血管也已難以填進任何液體……

到了這年十月的月底,韓郢一直懸著的心似乎落了下來,之前的數數間斷了很多次,最後的結果沒邁過7568。這些天身邊圍繞的聲音少了很多,他竟然冥冥中感覺到那個早已把自己忘掉的人坐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數年裡由於生病而變得昏蒙的眼睛出奇的清亮,他感覺到他手中傳來的熟悉的力量,感覺到他帶著一股溫軟的氣息……

再然後他慢慢的轉身走了,像是有塊大石壓在了韓郢的胸口掙脫不得,他拼命的吐出壓在胸口的那口氣,一切聲音又回到了自己耳邊,韓郢甚至還能感覺壓在自己胸口那一聲沉悶卻有力的啪聲和耳邊拖長了嘟聲又緊湊的回覆了活力。

事後過了很久,再聽Frank說起這天的時候,韓郢想著那聲若有若無的啪或許是自己心臟的聲音。

這天開始,他開始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原本頑固到不停佔據著他體力的腫塊也消了些。在眾人口呼的奇蹟中,他隱約感覺到那個人的離去。韓郢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個粗褐色的印記,本該消去的痕跡這些日子卻更加分明起來。

“韓,笑一個……”Frank端著照相機遠遠的招呼著他,隔了這麼久他依然還只是習慣怪腔怪調的叫著自己的姓,韓郢抬頭看著他,遠處傳來的陽光竟刺得眼睛生疼,韓郢眼睛一虛,不由張手遮掩,僅從指縫間滲出一點暖意。

在很久之後,夏池在韓郢的相簿中瞥見那一抹陽光,比眼下年輕了許多的韓郢被圈在一個有些泛黃的老照片中,細短的發茬在陽光投射下現出淺淺的痕跡,淡金色,如同那人被指尖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