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韓郢念及,這夏池又何曾真的詛咒過,不過是自己怯懦的借了他的手,做自己蓄謀的事。
關於怎麼死,死在哪裡韓郢想了很久,最後再看著即將搬空的房子的時候又釋然。在家,其實也挺好。
他翻遍了能見到的衣櫥才找到一件自己幾年前就不穿的羽絨服套上,又盤算了一下所有需要做的準備做齊了沒有。
韓郢極有條理的又抱了兩條被子,找了幾條幹毛巾,然後坐下來,想著這些年自己可以告別沒有告別的人和應該告別也許來不及去告別的人們,拆了一個新的刀片,一塊錢一張的吉列的。
他盤算著左邊離心臟近估計解脫可以快些,但是找了幾個合適的姿勢之後發現自己八早沒了右手,又彆彆扭扭的把刀片包好了咬在嘴裡,可以說他的行動是蓄謀已久不懷好意卻是意志堅定的。可是在他劃下第一刀之後思維像是忽然跳到了幾年之前,那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在這時似乎成了一個迷霧,他覺得嘴唇大概也被割破了,有點腥味,腕上的傷口卻似乎不夠深,暗色的血滴滴答答的流在團好的被子上。於是又歪著頭劃了一下,壓著原來的痕跡,血一下快了起來,韓郢吐了刀片,把羽絨服圍緊了,算著自己還有啥能告別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郢有些冷,即使是圍上有些血糊糊的被子還是冷,胃裡也是翻江倒海的。不過他知道這是假象,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他想不明白很多事,但是在這當口卻想通了如果現在過去了,想不通的事會永遠想不通。
韓郢發覺自己還能站起來,於是搖搖晃晃的咬著毛巾把還在歡快淌著血的手腕包緊了,然後迷迷糊糊的往外走,最近醫院離這裡也就三兩分鐘路程,不是最好的,不過估計止血包紮什麼的都一樣。
韓郢甚至還記得自己恍惚的走到了急診室,那時候他額頭一陣一陣的冒冷汗,嘴也幹得厲害,好的腿和壞得腿也沒分歧了,都在不停的打著哆嗦,看著白慘慘的牆和白慘慘的護士也沒啥區別,都是一片白上面點著各種黑點點。他努力的咧著嘴擺出個微笑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誇張,然後把血糊糊的手擱在了臺子上,用打著顫咬著舌頭含糊不清的聲音嘀咕了:“掛號,割脈!”然後平靜的睡在了地上。
在之後的幾天裡,針對這個不成功又窩囊至極的自殺行為,韓郢作出過很多解釋。卻最後又被人一語道破之間的玄機:你要是真想死,割的不會是這隻手,說話的當事人,是生了自己又將自己放任十幾年不管而後成功成為一個不是很有耐心的母親的人。
他發現自己有些冷血,對於自己,也對於很多親人。那個曾經自己最在乎的人的病又重了些,迷迷糊糊的躺在離自己並不是很遠的病房,這兩天自己的體力也下降得也很快,應該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在輸了血小板又打了止血針之後才勉強的消停。於是是知道這個訊息一個星期之後才去探視。
韓郢甚至想,其實自己看不看和什麼時候去看對他來說想來都沒有什麼概念。他早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對於他人有多重要,以至於在韓郢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也只是茫然的睜著眼睛打量著他明顯瘦了許多的面頰。
韓郢看著曾經那個曾經嚴厲的帶著一種舊時知識分子特有的謙遜的老人這時候仿若一個孩童一般慌張的盯著自己,也許在他記憶中還是有自己朦朧的影子,但是韓郢知道這個影子總有一天會被時間抹去,就像很多曾經存在過的記憶一樣。
“是不是好多了?”韓郢看著他笑了笑,指著外面燦爛的陽光,“出去曬曬太陽好麼?”
韓郢記得半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會一遍又一遍問著自己是誰,雖然他再也不會記得。這時的他卻靜靜的,安靜到世界再也與他無關……
傷口終究是癒合了,很多天之後,於是在之後韓郢已經快忘了這件事的時候不經意之間揚起手來,粗褐色的印痕又招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情緒。他想著,大概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什麼都不記得。到那時候,會不會也有人對於自己有那麼一點不捨?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時間就像一把鏽鈍的刀子,慢慢在人們身上拉出一道一道的血口。
到了開學的季節,韓郢已經沒什麼力氣在各種親情和朋友情誼之間徘徊。自詡適應能力極強的他用兩個月的時間適應著麵包牛奶和那種有時很疏離有時卻又熱情過分的文化,Frank是其一。
韓郢剛轉進這家醫院的時候情況大概比現在好不少,除了每天必要的治療還有力氣抱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