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望聽到他這樣直白地表示了對父系的厭惡,雖然有點意外,但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明明看到他對陳其的失言反映激烈,還這麼不識趣地提那邊的事,確實有些傻掉了。
他道歉道:“寒生,對不起,我沒想周到。”
狄寒生長嘆一聲,說:“是我應該說清楚。”
他想了想,道:“祖望,上次我住院時,有一次你進房間時看見過一箇中年男人。你是不是把他當我的同事了?”
周祖望點點頭。
“是那個老頭子派來看望我的。”狄寒生無奈地說,“我那個生理父親婚後一直沒孩子,他前幾年和他妻子車禍死了。老頭子不知道從哪裡又打聽到我,後來就一直糾纏不清,騷擾至今。”
他垂頭喪氣,不勝其擾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強硬措施,都沒法翻臉告他們。就是這麼時不時地來探望一下。”
周祖望看了眼他的臉色,低聲說:“你說的那個老頭子,是狄洵麼?”
狄寒生嚇了一跳,猛然抬頭盯著周祖望說:“他們騷擾我還不夠,連你也找了?”
周祖望搖搖頭道:“沒有。只是狄洵算是早期海外華人社會里出人頭地的了,現在雖然低調下來,偶然還是會有其訊息的。你說的那些情況,結合你的姓氏,組合組合就能猜到是這個人了。”
寒生聽了他的分析,復又垂下頭去,輕聲說:“就是他了。”
周祖望雖然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問道:“我開始沒想到,是沒想到你媽還是給你報了他們家的姓。”
狄寒生聞言冷笑,說:“她是不肯死心的,總做著能嫁入豪門的美夢!眼見不成了就乾淨利落地發了瘋,躲起來繼續做夢。我外婆本來是想給我報‘洛’姓的。她生下我以後一直什麼事都不管,只念叨著那個男人怎麼不理會她了,這時候倒想起來說得姓‘狄’了。”
周祖望看著他憤世嫉俗的偏激樣子,心裡很是難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狄寒生自己卻先苦笑,有些歉意地說:“我又向你發牢騷了,明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說這些話的。”
周祖望微笑著說:“牢騷就是要發的,不然要朋友做什麼用?我不是不喜歡聽,我是聽了心裡難過。你應該明白我為了什麼難過。”
狄寒生張了張嘴,好像想通了些事,終於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握住了周祖望的手。
交握的手乾燥溫暖,從掌心裡傳遞著支援的力量。
過了很久,狄寒生才開口:“既然知道是狄洵,那其他訊息你想必也是知道一點的了。”
周祖望點點頭,說:“嗯,看到過報道,他因病已經隱居療養。”
寒生過了一會兒,鬱悶地說:“陳其這次來,短時間內不走了。”
周祖望訝異地看著他,流露出一點質詢的意思。眼神裡似乎在問他“因為你所以不走了麼?”
狄寒生惡意地笑笑說:“他現在沒心思玩了,是避難避過來的。夜路走多終遇鬼,惹上麻煩了。”
周祖望問道:“他和他哥哥?”
狄寒生笑起來,說道:“就一句也被你聽到了,嗯,不算是嫡親的,但也有血緣。他現在煩得要死,結果就跑這邊避難兼禍害祖國花朵來了。”
“怎麼禍害?”周祖望有些好奇的樣子。
狄寒生笑嘻嘻地說:“他做老師,你想不到吧?我覺得他一定會對學生出手,最後被告進監獄裡的…”
“你不要詛咒人家,不過美術老師的話…”周祖望正想說挺難找職位的。
狄寒生已經搖頭說:“不是,他封筆了。混的飯碗是教西班牙文。小語種老師挺緊俏的。”
看見周祖望表露讚歎之意,狄寒生不爽了:“你看出他是混血兒了吧?他父親就是西班牙人,他會西班牙語不奇怪吧?經過培訓就能上崗了。我才比較難得哪,我也會西語啊。”
兩個人東拉西扯的繞著寒生的求學經歷說笑了一陣子。
周祖望瞅冷子問道:“他既然焦頭爛額,怎麼還會有興趣來這裡玩?”
狄寒生企圖打馬虎眼,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著三不著兩,沒正經的時候。”
周祖望定定地看著他。
寒生過了半晌,才有些不太情願地說出實話:“其實這次陳其來大概是想做說客的,據說老頭兒要死了。不過貌似是沒來得及說就被我氣走了。”
“他認識狄老先生?”
寒生搖頭道:“他哥認識,他只是知道一點我的事情而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