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每個父親在吻孩子的時候,都回給他一個美麗的夢,送他一個夜的精靈替自己守護。
夢之幕簾拉開後,美麗的鬱金香海就在身邊呼吸,像母親的懷抱,展開了,我投奔而去。孩子的天性,母親總是最好的依靠,一種歸家的感覺。
純然的,孩子的背影,閃著金色的頭髮。
消失在深紅與蔚藍的交界線……
第二章
第二天,稻喜沒有回家,第三天也沒有。
第四天,叩響門的是信士——他放假了。
我對他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只當他是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他颳了滿臉鬍子,看起來年輕不少,不然我怎麼都不信會是個18歲的少年。
Kei上班了,他不要我當小偷,我只好呆在家裡。
“Syou,最近好麼?”
招呼和平常一樣,他傻傻地笑著,放下手裡的帆布包,將它擱在角落裡。灰灰的,只適合那樣的角落。
“老樣子。”我嘆了口氣,走到鬱金香前撥動花瓣,有些已經枯萎了,可我還是插著,一點都不捨得丟掉。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第一次拿到的花。Kei送的,感動得讓我大哭一場。
絨質的花瓣磨擦著指腹,有種細緻的觸感,就像Kei的面板一樣,像春風拂過凍僵的臉。
“什麼時候買的花?”信士問。
“Kei送的。”
“Kei?!”
我奇怪地回頭看看他:“怎麼了?”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唇,強裝的,很假,很難看。
“沒什麼,只是和我……以前的朋友同名……”
信士和我不同,他只是個很普通的男人,膽小怕事,只能當個凡人,一輩子。或許會做做小生意,開個小餐館,這是他對我說的所謂“理想”。
“Kei是我帶回來的,和我們一起住。” 我懶得和他解釋Kei的情況。
我們之間的話題總是很少,年齡似乎並不是主要問題,而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遠了,思想走不到一起。他膽小,怕事,在工廠裡吃了虧也不敢吭聲,我對此總是嗤之以鼻。
他是個膽小鬼,我不屑和對自己的人生沒有理想的人說話。
信士似乎想排除這尷尬,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可怎麼找也找不到煙,嘆了口氣,他只有作罷。
“Syou,我出去買包煙。”
我沒回應他,只是賴在床上一動不動——Kei應該也要下班了呀,為什麼還不回來?我不耐煩地翻著身,懶得理信士。
信士熟知我的脾性,直接走向大門。
門開了——從外面開啟的。
信士呆立在門口。
“Kei?!”我從床上跳起來,瞬時恢復了在床上流失了一天的活力,推開愣在門口的身體,撲到Kei懷裡,抱住他。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我有些責怪他,拿出小孩子最有力的手段——撒嬌。
他摸摸我的頭,什麼都沒有說。我嗅到他衣領上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一沉。一絲淺淺的不悅讓我更用力地抱住他,把情緒發洩在手臂上——他要血我可以給,為什麼要找別人?
“Kei……”
信士近乎呻吟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和Kei同時抬頭,看到那張似乎快要崩潰粉碎的臉。信士的眼珠顫動著,死死地盯著Kei,一臉青白錯愕。
“怎麼了?”Kei問,“Syou,他就是信士麼?”
“信士你幹嘛呀?!”我推了推他,“這是Kei,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別擺這種臉!?”
Kei阻止了我這種沒大沒小的舉動,他按住我的肩頭,伸出手。
“你好,我是Syou的朋友——Kei,初次見面。”
信士的嘴唇死灰一片,可他的臉卻漲得通紅,似乎想著什麼要說。於是我交叉起雙臂等他開口,等他的理由。可他只是看著Kei得不到回應的手,越抖越厲害,最後一把推開了比他嬌小的Kei,直直地衝出了房間。那樣子,簡直像顆快要爆炸的炸彈,但我知道,他就算真炸了也不會透半點氣——他什麼都不會說。
膽小,平庸的男人,這就是我哥哥。
信士那夜也沒有回來,可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他終會回到我身邊。他和Kei不同。我知道他離不開我,因為他沒有那個自己承受孤獨面對現實的勇氣。
我靠在Kei身上,靜靜聽爐火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