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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信士對我說,生下我後父親就不知所蹤,母親悲傷自殺,房子被律師騙走,財產被人瓜分,我們什麼都沒有得到,除了身體和靈魂。他帶著我負債逃走,卻被債主逼債,他不想連累我,只有將我放在馬路邊上希望有人願意收留我,他只在我身上留下了照片和名字。

當時他只有11歲,實在沒有能力帶我逃亡。

“你一直在找我麼?”我問。

“是的。”他喝了一口牛奶,他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我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後來一直找到教會救濟院,可他們說你已經跑了。”

“……”那裡簡直就是地獄!

“我一直找到Mallarpa,因為我想你不會走太遠,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直覺。”他對我笑笑:“以前媽媽常說我繼承了爸爸的直覺。”

“別和我提我從未見過的人!”我厭惡地開口,我恨透這對不負責任的男女!一個莫名其妙,一個只懂逃避!

“怎麼會討厭呢!”他大聲反駁,拉住我的手,“你第一次睜開眼,看見的就是父親!他抱著你轉圈,說你的眼睛像母親!”他憨憨地笑著,比著一個抱孩子的動作,“我至今都記得呢!”

看他沉浸在回憶中幸福的臉,我被揭了傷疤,厭惡地轉過頭。

泛黃的回憶,最終也只有回味的價值,它已經不值得去珍藏。可信士就是這樣一個什麼都願意寶貝的人,他似乎從來都不會懂得回憶中的苦澀。他總憨憨地笑,像個普通的傻瓜。

可傻瓜也有傻瓜的幸福,至少我體會不到。

信士吃完飯,我付了帳,他背起那灰頭土臉的揹包。

“知道你還活著就好,不管用什麼方式……”他猶豫著,喃喃說道,“母親看見了一定會很開心。”說完,他挎起包,向門口走去。

“你又要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突然問他。說這句話時連自己都吃了一驚——只是想到那張照片中咧嘴笑的嬰兒,看他那樣被呵護而我卻流落街頭,那陣酸澀像胃酸一樣燒到了心口。

信士回頭愣愣地看向我。

我沒有移動腳步,定定地看著他,用冰冷的目光傳達我的怨恨。他要走了,我恨他一輩子!

他放下手中的包。

“不走了……”

只要我需要他,他說他不走,一開始就不想走。

遊蕩了這麼久,只是怕我恨他。

平安夜的雪還在飄,我拿著那張泛黃的照片仔細對照著兩個孩子的臉。鬱金香插在水瓶裡,高貴的紅色彷彿染暖了房間的空氣。

稻喜還沒有回來,我像個小孩縮在父親懷裡一樣縮在Kei胸前對他講我哥哥的故事,Kei聽得很認真。我給他看照片,連稻喜都沒有告訴的照片。

“你哥哥今年多大了?”他盯著照片中的少年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18歲。”

“比你大好多。”他咧開嘴角笑了,“簡直像你叔叔。”

“因為父母很早就生下他了。”我挪挪身子,“我是10年後出生的,真佩服我爸媽!信士說我長得像母親,非常像!”

Kei愣愣地看著照片,彷彿入了神一般,連魂都被吸進了照片回憶的世界。

“Kei……你有沒有兄弟?”

“……沒有,我是獨生的。”他還在若有所思地看照片。我看著他走神的側臉,昏黃的光將之刻畫得那麼美,長睫毛,大眼睛,女孩子般秀挺的鼻樑和漂亮的唇線,那些弧線像畫出來的一般柔化了他的臉。

“Kei你想起你以前的事了麼?”我搖搖他,把他的注意力從照片上搶回來。

“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

他猶豫了,蹙起秀麗的眉頭。

“……不記得了……”

“不記得?”

“恩……很多事,變成這樣以後的很多的事……都不記得了。”

“沒意思……!”我嘀咕著把頭縮排他的臂彎。他口中那些所謂的承諾與失約,會是什麼樣 子呢?原本想聽聽Kei的故事而強打起的精神,終於在睡意前掛起了白旗,我抵抗不了,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在他臂彎裡睡去,戴著那頂又大又紅的聖誕帽。

平安夜過得非常平靜,雪花落在窗戶上輕輕沉擊聲像首催眠曲,記得Kei最後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像所有父親對孩子那樣,溫柔小心,永遠的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