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某年代的圈子。
我的班主任說:“你痛苦,我這個老師替你哭,你回去高考。”
我看著他,研究他的眼睛。
他的確像是在落淚,又像是沒睡好:“千車萬馬九衢上,回首看山無一人。”
他是個理科老師,不該強撐著引用古詩。這樣降低了他的水準,但是我很動容,我在心裡想著,回首看山無一人。
我對他說:“我很好。”
他補充說:“你不用擔心。”
我發現他有點壞,不像個老師。他是個值得愛的男人,可惜有家室。我何必破壞這份彌足珍貴的師生情誼,破壞他的高尚,他完全意識不到他的高尚,因此他才高尚,這是佛學的道理,佛學總是這樣,認為沒有道理才是道理,道理是不可言說之事。
我給他點了一支菸。他給我點了一支菸。
我抽著煙,看著他,笑了:“我不能參加高考。”
他紅著眼睛瞪我,還想給我一耳光。
“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聽見我的聲音在說,“老師,幫我挑一張邀請函吧。”
那一年陸明銳發揮失常,沒有達到三本線。我覺得這很正常,根據我的推測,他沒有動筆,如果白栩文放棄考試,那麼他也會交白卷。他需要的是公平的較量,淋漓盡致地分出高下,而不是輕而易舉的勝利。
這個故事該結束了。只有“首先”,沒有“其次”和“再次”,也許有,只是我沒發覺,我不是一個邏輯嚴密的人,甚至是一個騙子。我騙了陸明銳。他本來以為世界上沒有天才,就算我白天不學習,晚上也一定會躲在被窩裡開夜車。他的想法本來對了一半,後來卻錯的離譜,他拿天才的標準衡量我,如何能得出正確答案。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努力著,至於是哪裡,這是個秘密。
不過第二年,陸明銳就跨過千山萬水,追到了我的學校。我們像敵人一樣同吃同住,沒完沒了。後來有一年國家的政策很好,我回到了原來的城市,至於陸明銳,他就在我身旁,看著我打字。我一直當他不存在,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只是希望我早點睡覺。
後來我們去看望了班主任,問他和他的老婆去沒去成香港。
他和他的老婆拿了一堆糖果招待我們。他對陸明銳說:“白栩文就是這樣,你要拿他需要的東西,放在他認為安全的距離,你不能接近他,要等他放下警惕接近你。”
陸明銳向來和任何老師持相反意見。他是個具備懷疑精神勇於探索的人。
班主任看著我笑:“真的是,傷了我不少心,我追我老婆都沒追你這個學生費勁。”
他的老婆說:“是啊,做夢都說,白栩文,別打架啦。”
班主任和他的老婆相偎在一起,分享關於我這個問題學生的開心事。
陸明銳看著我。我就當他不存在。
“我就說你們應該可以做朋友,”班主任其樂融融地說,“不枉我們年級主任擺上一桌酒席,叫他的小師妹忍痛割愛,把陸明銳打包送過來。”
陸明銳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原來我只是個祭祀品!”
班主任和他的老婆笑不可仰:“小師妹…你老師是這麼講的,我已經拿陸明銳沒轍啦,他就是個混世魔王,找不到破壞的東西,就開始自毀了。誰來收了他吧。”
我和陸明銳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傻子。
班主任說:“當時我也在酒席上,喝高了,我說,就讓白栩文收了陸明銳吧。我們賭誰能收了誰,哦,不是,誰能拿第一……白栩文,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你的班主任!”
再後來,席颯然厭倦了工作,情感上也不順利,想和我一起旅行,從那輛遺憾的火車開始,我答應了,他沒有來,說工作突然很忙。沒過幾天,他說他需要錢。他編了個故事,我沒有追問,說,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
陸明銳這個惡魔在我耳邊分析席颯然。我想盡辦法讓他閉嘴,但是治標不治本。
席颯然總是間歇性地想起我,想起我的時候他會傳統地寫信,詢問,你最近怎麼樣,你還好嗎,我想見見你,你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在回信裡寫,我很好,你放心。
我從不吐露心聲,從不寫日記,我是個嚴格保守秘密的人。只有屈指可數的人能破解我的秘密,席颯然不在其中,所以他一遍一遍地困惑地問,你還好嗎,你到底還好嗎。
除此之外,我還是一個缺席的人。在任何階段的學校的畢業照上,你找不到這個人。我和席颯然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