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猴子:“會。”
我其實也覺得會,但就是受不了他那麼篤定,又兼被小風吹得身上發寒,嘲笑道:“你又不是他肚裡蛔蟲,怎知他不會無情拋下我們?”
猴子看也不看我。“就是無情,才篤定他會來。”
鬍子敬佩道:“大師兄的話越來越有佛理。”
我待要譏刺,又被腦子裡冒起的某個念頭分了神。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裁月而出。
銀光灑在白色僧衣上,皎皎清肅,眉目神舒。
和尚經過我們身邊,一句廢話也不解釋,只道一聲:“走。”
小白龍一聲雀躍,第一個跟上,
沒了和尚,他回不了日夜思念的東海,一輩子都要被人騎在身下。所以和尚肯走,他是最高興的。此外,他也不怕人家知道他高興。
鬍子挑著擔子走在第三個。
我跟在猴子後面,看著他沉默的背影,心裡直癢癢。
“哥哥,你猜得真對。”
猴子腳步頓一下。“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膚淺嘴欠,但那時候就是忍不住。
“哥哥,你可知菩薩為什麼坐蓮花?”
猴子迴轉身看我。
我盯著他的火眼金睛,故作高深道:“因為他們身如菩提,本無心。”
猴子看我半日,沒什麼表情,也沒說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鬍子說得沒錯,他是有些不對勁。
這之後又過火焰山,掃小雷音,出朱紫國,種種起伏,再沒什麼新鮮說道。
終於那一日,我四人來到靈山如來殿外。
仙氣縹緲,祥雲瑞舞。
如來在上,觀音在側,文殊普賢左右伺候。
一百零八尊羅漢重重站列,好不莊嚴肅穆。
“唐玄奘,孫悟空,豬悟能,沙悟淨,近前聽封。”
洪鐘疊響,我幾個被迎入寶殿。
如來睜開慧眼,展露蓮華微笑,手一指和尚。
“唐玄奘,你前世原是我二徒金蟬子,因輕慢佛法,貶而轉生東土。現功德圓滿,封你為旃檀功德佛,回我座邊伺候。”
和尚躬身謝恩。頓時霞光漫天,氣象萬千,眾羅漢齊來參拜,金袈裟珠光披身。
他站在如來身側,眸光清淺,寶相莊嚴。與平日那孱弱又淡漠的寡言青年僧人,判若兩人。
我一時有些恍惚。說起來,這西天到了,我四人的緣分也盡了。
和尚是如來親信,我這樣小嘍囉,以後自與他再無瓜葛;鬍子表現中規中矩,多半官復原職;至於猴子,去處最不好猜——但無論如何,哪裡都使得,只離我遠些,從此看不到才是最好。
下一個,如來的手就指到了猴子。
我無端就有些緊張。
如來這肉指,曾化天羅地網,叫猴子脫離不得;又曾化萬仞高山,叫他翻身不能。
只不知道這一次,給他造的是化還是孽。
“孫悟空,你因大鬧天宮,被我壓在五行山下,幸天災滿足,降魔有功,特封你為鬥戰勝佛,在須彌境修行,專職伏魔。”
和尚剛受完封,殿上本一片祥和雍容,此話一出,立時滿庭寂然。
不得不說,我雖然討厭猴子,也覺得如來不厚道。
須彌境在天之崖,據稱是女媧補天遺漏的一角。每有異世妖魔現身,必從此入。
周圍一片悽惶,萬目瘡痍。
須彌境最深處是一片海。那海暗沉無光,漩渦重重,卻是東海的一部分,人稱傲來神州。沒錯,正是猴子的出生地。
叫猴子去須彌境修行,豈止是發配。
猴子聽完封,巋然而立,並不曾謝恩,沉默片刻,輕輕笑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一下割破滿殿肅穆。
“須彌境麼,真好地方。”他悠然轉頭,問金光閃閃的和尚,“師傅,你說如來這安排可好?”
普賢:“放肆,怎可直呼佛祖姓名?”
一個龍套,猴子怎麼會理他,只是看著和尚。
和尚垂首斂眉,沉靜如舊。“阿彌陀佛,佛祖安排,自有大意。你一身本事,降魔伏妖,造福人間,將來必有大成。”
猴子:“哦,敢問師傅,何為大成?”
和尚:“無嗔無喜,不驕不躁。”
猴子:“我本是石頭,這境界自來天生。”
和尚:“天地